个人从来没有在外面待到这么晚过,再不回去彦妈说不定就要报警了.我撑起自己,扶起彦,勉强说: “回去吧.” 彦顺从的跟我一起往马路上走,好像扶病人一样的搀着我;我们两个人不知道是谁在一柺一柺,总之我们那样互相牵扯着也过了马路.我一路拼命想我们搞成这样,待会儿要怎么跟彦妈交待,可是死都想不出个头绪来.在走到彦家电梯口时,我不禁转首问一直沉默着的彦: “我们要怎么跟你爸妈讲啊?” 彦望着我,一脸茫然的样子.天哪我没有想到他都没在想究竟我们要怎么脱身. 电梯门开,我们走进去,看到迎面而来的镜子,我大吃一惊;我们两个人的样子–真的是够糟糕的了!六楼的距离真的是很短,电梯一下就到了.我正在打算说看有没有办法溜进浴室,洗乾净后溜进房间,希望明天就看不出来了…..,结果电梯门一开,彦妈竟然就站在门口! 她看到我们两个,愣住了两秒鐘,然后发出一大声尖叫,回音在楼梯间弹上顶楼和地下室又弹回来.她一面跑回家门一面大叫彦爸.彦爸光着上身跑出来,迅速的检查了我们两个,冷静匆促的说: “我要带你上急诊室!”他的眼光是朝我来的. 一听到这话,彦马上又哭起来. 彦爸很快的穿了衣服拿了车子的钥匙,然后我们四个人都上了医院.第一遍被问说我的嘴巴里是怎么破成这样的时候,我可以感觉到旁边的彦全身都在发抖,而彦爸和彦妈都用审慎的眼光盯着我.我知道我的脸肿到不堪,因为我若将视线朝下看的话,可以看到自己的左脸.我半张着嘴,“哦~”一声–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讲话.然后彦爸和彦妈把视线转向彦.我看到彦的下唇发着抖,眼眶又红起来.于是我只有勉强唔着说我走路撞到电线桿.彦爸和彦妈的眼睛都瞪起来,但我看到彦爸把彦妈搁在椅子上的手背轻拍了一下,大概是表示他们暂时放弃拷问了. 我的嘴巴里被缝了八针,缝的时候,彦妈把脸埋在彦爸怀里,时不时探出来看一下,然后怜惜的摇头叹气,再躲回去.彦勇气十足的留在我身边,可是我可以看得出他脸色惨白,快要晕倒的样子. 在回程的车上,彦妈忧心忡忡的说不知道要怎么跟我妈交待;儿子待在她家,结果伤成这样….我已经累得快要睡着,但是心下已经冷静多了,我简单的跟彦妈说,我妈要七天后才回来,到那时我的伤口应该已经长好了,或至少脸没在肿,也看不出来了,所以这事我们就不用跟她提了. 我听到彦妈松了一口气的呼气声.在暗夜的车里,她伸过手臂来把我的肩拥了一下,然后她又叹了一声. 回到家,彦妈就叫我去洗澡,还问我说需不需要帮忙.我摇摇头,进浴室去把自己清理乾净.经过这一场,我已经疲倦到极点,而且可以感觉到止痛药正在全力把我拖进一个黑洞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神志却是无比的清晰,心情也是近来从没有过的冷静;我躺在床上,关了灯,在黑暗中,我的脑中像放快了的走马灯一样,所有的事情都一幕一幕出现到我眼前.像看电影一样检视过这些日子,我逐渐明白,在我同情自己当彦的”情妇”的同时,他很可能也为了建造和维持那些傀儡碉堡来躲避自己而筋疲力尽,所以心力交瘁的一触即发.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活成这样呢?我们只是相爱而已不是吗?像天上比翼的鸟,像水里互相追随的鱼,像一起躺在冰山下晒太阳的北极熊~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天下别的动物那样自然的相爱,而要挖个坑把自己埋在里面,爱到不见天日,爱到窒息而亡? 就在这个时候,我闻到洗完澡的彦的味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到房间,行动是体贴的轻缓,想是怕吵醒我,但是,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看到他就站在我面前,身影的周围织着迟疑和企盼的微亮光边. 我邀请的掀开被子. 带着几许怯然和歉然的迟疑,鑽进来的彦身体凉凉的,我马上拥住他,他顺势把腿靠过来,我就用我已经在被子里温暖了的手轻柔的来回抚摸着他,希望能给他温暖.洗过澡后的彦皮肤非常细緻,清新的感觉,好像装在水晶器皿中的新鲜水果,或许还带着几许水气.我的心神霎时颤动如琴弦,在脑中奏起萧邦nocturneop.9no.2,悠扬娓婉的旋律宛若初夏的凉风,音符的跃动彷彿迎风点头的太阳花,我全心全意的徜徉在这伤痛带来的甜蜜中,感到无比的幸福,就好像薄荷一样,是那种带着沁心甘凉的幸福. 我忽然想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这种感受了. 于是,在彦的唇靠上来的时候,我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