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十分平静。 心中生不出任何火气。 甚至还有些自得。 我可真了不得。她想。 定下每日征粮的定额,按日期一处一处,规规矩矩地由甲长带人送来,这法子真管用。 送粮的人负责,计粮的人也负责,各司其职,使粮草收得又快又好。 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就做得这么好,太厉害了!可没辜负吴将军的厚望! 怀着这份隐秘的自得,韶声规规矩矩地向着吓唬她的小吏道歉:“抱歉,抱歉。这就走,这就走。” 语气不仅真心实意,平和静雅,连快活的音调都有些藏不住了。 这使小吏又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人什么毛病,找骂吗?被骂了还高兴? “走吧走吧。”他挥手示意自己不追究,让她走远些。 韶声乖乖地站远了。 恰在此时,队伍尾端押粮的一名中年男子,与身边人耳语几句。身边人得令,解下腰间别着的鞭子,高高举起,毫无预兆地,抽在前面人的背上。 “唰——”鞭子发出尖利的响声,轻易地割破了本就破烂的衣衫,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人被抽得跪了下来。 持鞭之人这才收了鞭子,用脚尖踢了踢跪在地下的人,示意他赶紧起来,去牛车里装一口袋精粮出来。 地下的人连滚带爬,忙不迭地照做。 持鞭之人将这袋粮食递给中年男子,那男子接过,便小跑着向韶声走来。 “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我们一路从方家庄赶来,路途疲惫,难免有人火气大些,给你添麻烦了。这是一些小小的赔礼,不成敬意,请夫人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多包涵。” 他说话文雅,与之前埋怨韶声的人全然不同。 衣着打扮,也与旁人不同。 自从进了平江府地界,韶声便发现,百姓的衣裳相较北地而言,少了些讲究。 越往临昌,差别越明显。 尤其今日,在县衙门前所见运粮之人,打扮都颇为潦草,多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 虽然春日和暖,也显得太过单薄了些。 偶有几位衣着整齐洁净的人,都是领队的甲长保长。 而这位主动与韶声搭话之人,却与旁人皆不同。 靛蓝色簇新的夹棉袍子,裹在圆胖敦实的身子上,脖颈边上露出一点雪白的领子。往上是宽厚的下巴,和圆盘一般的笑脸。 穿得轻便又暖和,一看便知生活优渥。 “方家庄?”韶声并不急着接下他递来的东西。 那人点头哈腰:“是、是。就是那位有名的大儒,方必行方老的旁支族人。这几日都轮到我们来送粮。” 态度虽然依旧客气,但话中却搬出方必行的名号来威胁人。大有韶声不接他的赔礼,他就不善罢甘休之意。 韶声这才接了他的口袋:“哦哦,好。” 其实她心里还在沾沾自喜。怎么夸自己都夸不够。 问方家庄,只是随口一说。 根本没将那人似有若无的威胁听进心里。 毕竟,还白得一口袋粮食呢! 她又想到,临昌之事,能走得这么顺,除了这条计策,还有另一条。 ——她打通了平江府各个馆驿之间的关节。 于临昌,调集从江州至临昌的所有驿站人马,命他们每日申时出发,马不停蹄地赶往供粮的所有村寨,通报缴粮的时间。 于其余各县,以统一账册,互通粮信。 如此,每日出出进进的数目,她可尽掌于心。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