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遭遇追兵,对方的攻势比刚刚还要狠辣,此时他们已没了一半的兵力,实在是势单力薄,无心恋战,只得持续地朝地形更复杂、遮蔽物更密集的密林深处躲避。 日头渐渐升到最高点,又开始往下降,明媚的光线从繁茂的枝叶间洞穿下来,照得他们无所遁形。俊流几次听到身后响起连串的枪声,却也不敢回头去看。在敌军的穷追不舍之下,他们个个跑得大汗淋漓,慌不择路地失去了方向,闯入了一处计划之外陌生地带。 直到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仿佛是把追兵都远远甩开了,俊流才逐渐放慢脚步,最终停了下来,将双臂撑在膝盖上喘气。他满嘴都是血腥味,一阵阵作呕,心跳剧烈得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手上和脸上被植物刮伤的地方正火辣辣地疼着。 不只是他,从凌晨到下午一刻不停地边打边跑,滴水未进,所有人都有些疲于奔命了,卡索让三名队员做警戒,其余人便偷了点原地休整的时间。 “奇怪,敌军没有往这里来了,”负责断后的莫迪斯很快赶了上来,“我们打着打着,他们就不追了。” “我们完全偏离方向了,得尽快回到主线上去。”卡索打开了手腕上的电子地图做了下定位,“这样下去我们永远都到不了集合点。” “追兵都堵在后面,一时半会也散不了。我们再走深一点,把他们给绕过去吧。” 休息了片刻之后他们重新上路,残缺的部队仍然一丝不苟地组成安全队形,将目标护在中间。林子是久违了的平静,没有再出现任何危险,简直快让人感激涕零。 “你们不觉得怪怪的吗?”走着走着,麻古忍不住说了句:“太安静了,连鸟叫都听不到。” 也许是因为他的抱怨无关痛痒,没有回答传来,大家都只顾闷着头往前走。 俊流正想着心事,也把麻古的话当成了耳边风,直到他的脚下突然踩了个空,身子猛地歪了一下,差点摔了下去。 一个踉跄站稳之后,脚脖子传来一股痛楚,他朝下看去,发现自己不慎踏进了一个深坑里,深坑呈大盘子状,底部中央泥土翻开,有焦黑的痕迹。 他盯着那深坑愣了愣,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的时候,不幸便已经发生了,不远处响起了撼天的巨响,耳朵里的一股剧痛窜到整个脑子,转瞬就听不到了,巨大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正是昏天黑地之时,泥巴和石头便如暴雨般劈头盖脸砸了下来。 他们被猝不及防的爆炸吹得东倒西歪,而不慎触发了地雷的那个士兵,已经给炸得四分五裂,血和残肢断臂放射状撒了一地。 “凯尔……凯尔……”莫迪斯满脸是血地坐起来,怔怔地看着面前炸开的地方,嘴唇颤抖,只能重复地念着战友的名字,如果不是对方在最后关头跪了下去,用身体覆盖住了炸弹,连带着一起牺牲的肯定就不止他一个人。 卡索拍了拍满头的泥灰,默默地走过去,踏过地上的碎肉,捡起一片地雷的残骸仔细看了看。不怪这孩子粗心大意,他痛心疾首地想,悖都自从签署了战争公约以后,已经二三十年没有在实战中使用过地雷了,就是因为这种武器对平民的误伤率太高。虽然特种士兵也接受过反地雷训练,可这颗取走他性命的地雷,显然不属于任何一种他所认知过的类型。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达鲁非违背了战争公约,在对特定武器的禁令下达之后,还在进行地雷的进一步开发和生产。 战场上的不公平是没有任何地方说理的,一条人命白死了也就白死了,卡索把堵在胸口发狠的情绪给自我消解掉,冷静地整理了死者遗留的武器和物资,还能用的就都带上,一样都不浪费。在他干这件事的时候,队友们都凑了过来,尽量把凯尔残缺的遗体收拾在一起,没时间挖坑,便将就着放进那个地雷炸出的深坑里,砍了一枝的树叶盖上了。 卡索浑身燥热,染血的手指却冰冷得发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敌军不肯贸然进入这片区域了,恐怕这里就是一个高危雷区,继续深入的危险显而易见,可他们别无选择,因为退路已经被追兵封锁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