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闲人,七郎八郎低头沉默搬着一个个重箱子,养娘女使洒扫庭除。只有六郎絮絮叨叨,与崔沅绾说着话。 “那次与六郎初见,六郎温润正直,我还以为六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呢。后来六郎似是变了一人般,开朗健谈,不似当初寡言模样。”崔沅绾止住脚步站定,轻声叹道。 六郎面色一僵,意识到自个儿失态后,随即恢复往常神情。 “我也觉着奇怪。遇上崔娘子后,话再也止不住。总觉着与崔娘子一见如故,若非男女有别,我与崔娘子定为知己好友,一同游山玩水,纵情享乐。” 崔沅绾轻笑,心里拿捏着分寸,仍待六郎如常。 一路拾捯折腾,院里的人竟都睡得早,翌日起得也晚。 小厨房里的养娘急忙起床烧柴火时,六郎早做好了米粥,端来一碟榨菜,叫女使给崔沅绾送过去。 秀云一面给崔沅绾穿衣,一面感叹着:“六郎当真是心细,知道娘子养病,特意做了清淡的膳食送来。” 崔沅绾掩面打着哈欠,轻声道:“先前听公主说,这三位小官人都不是下厨房的主。哥仨谁也不精通烧火做饭,没想到六郎竟藏得一手好厨艺。” 秀云听罢,摇头说不知。给崔沅绾上药时,惊讶地发现伤口好得飞快。 “娘子再熬几日,按照眼下这好的情况,不出十日,伤口定能愈合起来。”秀云安慰道。 崔沅绾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额前一道细长的伤口果真结了痂。 “柴火烧饭做得香,仆从也都很辛苦,叫小厨房做点荤菜,犒劳犒劳她们。我不能沾染荤腥,仆从可不欠我的。万万不能为着我自己,耽误大家。” 秀云心里感激,“娘子当真是心善。” 崔沅绾轻笑,不欲多浪费大好的白日光景。 “去用膳罢,今日还有事情要做呢。” 打发罢仆从后,崔沅绾来到小官人住的偏院,哥仨正忙着整理一堆查来的信息。 “查得如何?”崔沅绾开门见山,连句客套话都不曾说。 六郎把几张泛黄的宣纸递上崔沅绾手上,道:“这都是我与七郎八郎查来的事。那年崔娘子从父去华州书院学习,大娘子跟着夫人在府里待着,整个月就只出去过一次。” 六郎说着,见崔沅绾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也放缓了来。 “五月廿二,正是夏长史四女的生辰,夏家宴请京中员外安人,摆宴府上。夏家的请帖递到崔府上,令尊不在,便又夫人替令尊赴宴。夫人把大娘子带了过去,在夏府待了半日,宴散而归。” 崔沅绾眉头紧皱,心乱如麻。大姐只出去过一次,唯一一次是去的夏府。此后变故会不会与夏家有关? “继续说。”崔沅绾说着,一面低头看着手里攥着的几张纸,黄纸黑字,密密麻麻地写成五月来崔家人的行踪。 “廿二后,大娘子便生了病。夫人请遍所有大夫,都开了药,可大娘子的病也没好起来。” 七郎见崔沅绾如霜打茄子一般无精打采,开口安慰道:“娘子莫觉着气馁。当年大夫虽给大娘子开过不同的药方,可几位大夫都给大娘子拿过一个药膏,那是角叉菜胶膏。” 熟悉的药膏名传到崔沅绾耳里,她身形一晃,显些要倒了下去。 角叉菜胶膏是夫妻同|房时做润滑用的药膏,保护娘子家身子受免于撕裂的伤痛。可大夫怎会给她大姐也开这种药膏用呢? 六郎知道崔沅绾正疑惑,忙开口解释道:“这角叉菜胶膏也做摸脸用,皮肤干燥抹着药膏见效得快。” 六郎未娶新妇,身子清清白白,怎会知道这房里的事?角叉菜胶膏是寻常人家用的好物,想是崔沅绾没见过这些寻常物,六郎才耐心解释一番。 崔沅绾精神恍惚,问道:“当年那些大夫可还能找到?不过十几年而已,想是还做着救人治病的生意。” 六郎敛眸,低声道:“当年为大娘子治病的有十三位大夫,十二位在大娘子夭折前后离世,最年轻的一位,体弱多病,不过仍苟延残喘地活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