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巧巧一回到纽约就忙翻了。陈奕韦的指挥首演上了当地的小报,或许是原本要去听纽顿先生首演的乐评写的。上头轻描淡写地说陈奕韦大概是沾了纽顿先生的光,指得还算中规中矩,却不如他的小提琴来得有个性。 这事很快传了开来,各家媒体纷纷打来问有没有当天的演出照片和细节,能不能请陈奕韦接受採访?请他也对最近的风波进行回应,为什么要突然放弃独奏演出,跑去不知名的乐团拉第二小提琴,又忽然以指挥身份上台? 「之前的事情我们已经在官方网站上回应了。接下来的时程,除了乐团的演出之外,完全没有其他公开行程。」苏巧巧放下手机,电话又马上响起来,完全没空联络造成这一连串事件的事主。她为陈奕韦忙得团团转,却连一毛钱都没从他身上捞到,真是衰爆了。 她终于逮到一个机会,狠心掛掉另一间报社打来的电话,趁空档打了通电话给她的老友,交代陈奕韦拋给她的难题。老友既会弹钢琴又会写程式,是个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对方听完一长串的需求之后,不耐地嘖了一声,「我不能免费做这个。」 「你忘了大三的时候我帮你排过演出行程吗?我现在才知道你开给我的价格远远低于行情。要算钱的话,你现在要来算个清楚吗?」 他小声抱怨两句,稍微解释了一下该怎么从动画那端串到程式,说完就切断电话。 苏巧巧长叹口气,为自己准时下班的卑微愿望感到绝望。从抽屉里抽了几张影印纸,找出马勒《第一号交响曲》的录音,接上耳机,跟着音乐画起分镜稿来。 苏巧巧忙得晕头转向,陈奕韦也没间着。 纽顿指挥终于回来了,陈奕韦满面倦容地坐回第二小提琴的最后一排,换上苏巧巧送来的琴,音色和乐团整体更相符一些,不必再刻意压抑史特拉第独特的穿透力。台下的观眾依然寥寥可数,彷彿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纽顿先生为期一个月的客座期间正式结束。陈奕韦失去了老师,而这个乐团,失去了指挥。 前任音乐总监撑不过疫情期间没有收入的日子,辞职去了别的乐团。通常继任者都在两年前就会定下来,临时要找新的总监也不容易,这个乐季一直靠着四处邀请来的客座指挥撑过这段空白期。 原本谈好的客座指挥,或许是档期有衝突、又或许有了更好的工作,上週才说这个月来不了。可是曲目早就定好了,票也已经卖出去了,于是大家的视线就落到这个有点名气,却领着一般团员薪水,又好像会点指挥的新人身上。硬着头皮给他一个机会,替他安排了一个临时助理指挥的头衔,在这段空白期间暂代指挥。 陈奕韦刚起步的指挥生涯,跳过了那些紧绷的比赛以及乐团考试,幸运地暂时拥有了一支属于他的乐团,接着开始没完没了地演出最受观眾欢迎的电影曲目。 那些曲目和他所熟悉的古典乐并不相同,旋律简单而充满重复性,但也因为如此,曲子的片段容易被记住。观眾听到熟悉的旋律就会產生共鸣,并且回想起那些电影剧情。大家会牵着孩子们的手,像是去看电影一样踏进音乐厅里,欣赏或许是他们这辈子的第一场现场演出。 除了乐团演出之外,舞台上还会搭配电影片段画面和不同顏色的灯光,让表演变得更具娱乐性。他也会跳下台去检视灯光和舞台效果,确保那些增添的视觉效果能忠实反映乐曲的情绪。但关于美感这件事他实在是没輒,怎么配出来都像恐怖片或是情趣旅馆,于是只能仰赖灯光设计。偶尔录下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