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有些哽咽,擦擦眼角,泪水却还是模糊了我的视线。 无法反驳,我对她所犯下的,教导她自由这项罪孽,是远比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加起来对她所做的一切更加残酷的大罪。 「看来……这就是最后了。」她的声音很平静。 「不,还没结束!」我咬牙。「虽然我打不破球,但至少能想办法把火弄熄。」 「没有用的。」她摇摇头。「燃烧球表面的行为,让我已经被球体认定为不再被需要了,无论温度有没有继续增加,为了重新诞生出新的生命,球体很快就会释放大量溶解酶将我分解再吸收,我已是……『废弃物』了。」 我愕然,为球体、为第一世代的残酷哑口无言。 但平常有吃香菇保养大脑的功效这时候就显现了,这种分秒必争的危机状况下,我很快就又灵机一动,握拳拍了一下手心,「还有方法!你以前不是有说过有那什么时光机的吗?我现在开始努力,我这么天才,到三十八岁一定能够製造出来,到时候我们就能重来一次,这次我一定会把真正的水刀搬过来……」 「别说了,我会相信的,我真的会想去相信,即便我知道那究竟有多荒诞无稽,就像是那些子民想去相信只要烧死我就能得救一样,」她垂下睫毛。「可我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一次的期待落空了。」 「『鱼』……那我还能做什么?」我徬徨地寻求答案。 因为我不想去面对,我已经什么都做不到的事实。 「离开吧,别看我的结局,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了。」她向着我微笑,这次没有任何不自然,像个慈爱的母亲面对淘气不懂事的孩子。 那是她最后的温柔,为了让我能名正言顺地,从自己的罪行撇开目光。 「我知道了。」我流着泪,还是乖乖点头。「永别了,『鱼』。」 不说保重,因为没有以后。 不说再见,因为再也不见。 同时我也不再说任何冠冕堂皇的话,败者没有这样的权利。 「永别了,『鹰』,遇见你,我从没有感到后悔。」 「嗯。」 转身,背对那还再燃烧的火堆与球体,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将目光从『鱼』身上移开后,我才注意到周遭那些本来木立着的人群,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是一幅诡异到会让所有看的人怀疑自己脑袋的景光,持有武器的人们忙着屠杀没有人武器的人,但那些被屠杀的人们没有惨叫逃跑并互相发生践踏,反而是很有秩序地排队迎向刀口、引颈就戮。 在我眼前,是地狱;在我背后,也是地狱。 我站在地狱的正中央,独行。 或许我接下来的一生,都逃脱不了这地狱了吧,即便离开这个国家,即便独自一人远离人群躲避尘世,闭上眼,这烙印在我眼皮底下的景光都将永远煎熬着我,如慢火烧着我的灵魂。 因为这就是我的惩罚,妄想破坏规则的惩罚。 咚……咚……咚……咚…… 在周遭只剩下鲜血喷溅声的寧静杀戮地狱中,我听见奇怪的碰撞声。 就像是有人在敲打着什么,微弱、却又沉重无比的声音。 我知道我不能转头,这时候我最应该做的是摀住耳朵,拼命跑到听不见这声音为止,我不该转头,绝不能转头。 但我还是转头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