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邵慈点头:“我不是说过了吗?” “好,那睡得如何?” “还是不太睡得着。” “嗯?为什么?” “职业习惯。我常想,如果我潜入这座大厦,怎么在三分钟之内杀光这上下两层楼里的人。” “哈哈哈哈。”谭正川露齿,小声笑。 一名助手说:“准备好,要开始了。” 邵慈神情显得有些紧张起来。卢雨雁握住他的手。 两分钟过去了,谭正川问:“有什么感觉?” “耳朵发麻。” “后背感觉有变化吗?” “没。” 谭正川对助手说:“换2号。” 只用了十几秒钟,邵慈的呼吸开始变深。卢雨雁感到他的皮肤渐渐潮湿。 谭正川问:“现在什么感觉?” “很舒服。” “后背舒服吗?” “舒服。” “把具体的感觉描述一下。” “不知道怎么讲。”他的手肘稍稍抬动。 “呃,体会一下,可以打个比方。能‘看’到什么,或者感受到什么,那个部位。” “海水……” “海水?” “就像泡在大海上,潮水很温暖……请继续下去,我感觉后背放松了。” 卢雨雁看向谭正川,谭正川下意识看向摄影机,微笑。 试验性治疗为期三个星期,结果很成功,邵慈脊椎的疼痛等级已经大幅降低。 可是下肢仍不见复苏迹象,尝试过了各种办法,依然没有触觉。 尽管卢雨雁每日按摩,但邵慈笔直的小腿还是逐渐萎缩。他又变得沉默寡言。是的,如果终究是站不起来,当初截断脊髓也没有什么区别。他决定离开上海,回到昆明辽养。 谭正川在给卢雨雁的一封信中写道:“还是希望你能够多点耐心,不要灰心。我们也许很难想象一个男人的绝望。他的一生还很长,眼前要多给他一点时间。首先要接受,才能迎来蜕变。” 这对他来说本身已经足够艰难。但长期以来,不管是卢雨雁还是谭正川,都希望他可以坚持支撑过每一种艰辛的新疗法,期待他在明天的某个时分马上站立起来。这加重了他的精神负担。 以他当时的伤势,能残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而他自己其实也早该意识到,下肢自始至终便未有过好转迹象。 转折需要契机,而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腹股间日复一日的收缩、萎靡。 他日复一日地坐着噩梦,更多的是生死坠落的那个夜晚。脑袋一次又一次地与突岩碰撞,直到失去意识;一次又一次地徘徊在阴郁莫测的鬼门关口,直到听见卢雨雁熟悉又惊异的凄厉喊声:“达摩!” “你是谁?‘达摩’是谁……”他问道。 一次又一次地重新选择,一了百了,醒来却惊恐地发现还被禁锢在这残疾的人间。悲惨的无尽轮回。 也还能梦到枪林弹雨,也还能梦到战胜过的敌人,太多太多……突然一天他发现,除了在梦中,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甚至连死的方式都选择不了。 是的,竟然如此可怕——在梦里,他至少还有勇气体验死亡。 其后谭正川多次邀请邵慈返沪继续治疗,但均被拒绝。 他似乎已经决定放下。 2050年5月,谭正川亲自前往昆明,密会邵慈。 一番叙旧过后。 “你有什么打算?” 卢雨雁见他不吭声,于是说:“他打算读点书,然后试试写作什么的。” “为什么要骗我?”邵慈突然问道,“我的伤势那么重,换成任何其他大夫……都不会说还有再站起来的可能。” 他的眼皮合成一道狭窄的缝隙,阴影覆盖住了瞳孔。 谭正川说:“以前没有人成功过,不代表理论上没有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吗?而且,只有希望才可以真正支持一个人走下去。” 卢雨雁附和道:“对呀,谭医生没有恶意,当时如果告诉你实情,恐怕你都支持不下去了……” 两人的神态令邵慈怒火中烧。 他说:“实情是怎样,你身为医生就应该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我不会自杀,因为我承诺过她……我就会活下去。” 谭正川转移了话题。 邵慈也平复心情,但仍旧听两人聊天多,自己说的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