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电灯昏黄,映着墙角两盆垂死的千叶白槿花,瓣子枯枯萎了满地,夜风一吹,如有人在墓前横洒大把纸钱元宝。 曼卿醒来时,只觉外面密密麻麻似挤着许多暗影,压得人喘不过气。 “少奶奶。”小丫鬟见她醒了,忙用帕子胡乱抹了泪,伸手轻按她肩,“您身子不好,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眼下凌府被封,医生进不来,要是少奶奶再晕倒,她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曼卿微斜身子,尖尖脸儿惨白,迭声问,“怎么样了……” “不知道。”小丫鬟垂下眸,呜咽回,“来了好多士兵,把咱们府都围起来了,说是少爷的事没有下结论前,无论主子奴才都不准离开府里一步。老爷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老太太那里又派婆子来问了好几回话,可能瞒不过去了。” 听了小丫鬟的话,曼卿愈加悲痛,不管不顾,就要起身冲出门去。 她要去救他,她不能眼睁睁看他成为众矢之的,蒙上不白之冤。 可刚走至门口,背长枪的士兵,就将她粗暴一把推倒在地,亮起寒光凛冽的军刀,大声呵斥。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还以为自己是身娇玉贵的少奶奶呢?少帅有令,谁要是敢强闯出府,一律杀无赦!” 曼卿望着士兵手中军刀,大有和他拼个鱼死网破的冲动。可下午在西餐厅经过赫连澈的百般凌辱,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从未这样恨过自己,恨自己竟这般不争气。 夜色深沉,宛城司令部灯火通明。 “爹,您别在这苦等了。女儿见了少帅,自会替风子解释清楚。” 凌静宜耷拉小圆脸,急得都快哭了。 自己父亲站在司令部门口,已然几个钟头,再站下去,莫说身体,就这两条腿都得受不住。 她见父亲无动于衷,只好哽着嗓子再劝。 “我们仨从小一起长大,风子什么为人,少帅还能不清楚么?再说他又是当人姐夫,现在肯定忙着想办法解决这事。您别担心了,还是快回去休息,如今出了这事,府里可万不能没有顶梁柱,祖母和弟妹都还得依仗您呢。” 凌父不肯,依旧直挺挺立在那儿,凭借多年从商的机敏嗅觉,他知晓这件事决计没有这般简单。他必须第一时间见到赫连澈,探知他的想法,方能采取进一步行动。 这是他的儿子,无论他们之间关系再恶劣,他都不能眼瞧着他背上卖国求荣,祸国殃民的大罪,百年之后,被人钉在耻辱柱上,戳着脊梁骨唾骂。 直待天光大亮,司令部门口守卫进行新一轮换防。 侍从官疾步从里走出,方见到立在门口,苦苦等了大半宿的一老一幼。 真是从前有多洋洋富贵,现今就有多楚楚凄惨。 不过事发突然,在凌子风还未定罪前,他并不愿十分得罪这两人,这便主动朝他们作了个揖。 “怎样,少帅可愿见我们了?”凌静宜脱口而问。 侍从官沉稳道,“少帅请夫人进去。” “那我爹呢?” 侍从官抬头,飞快瞥了眼鬓角微霜的中年男人,“少帅未曾提及凌老先生。” “不行,我爹站着等他这么久,他必须得见!” 凌静宜当场叫嚷起来,不明白赫连澈为何不愿见她父亲。 多一个人不是多一份力量吗?这样才能尽快洗刷风子的冤屈。 “小宜,你先进去吧。” 凌父朝她点了下头,苍老脸庞依旧是坚定不屈的神色。 “你同少帅说。请他看在我们凌府叁代为永军鞠躬尽瘁的份上。乞求少帅怜我爱子情切,见上我一面,让我一尽人父之责。” 话落,只见他撩起长袍,噗通一声,当场跪在水门汀上。 “爹,您这是做什么?” 眼见自己年迈父亲当众跪地,凌静宜眼眶骤红,立刻跟着跪倒在身旁,哭哭啼啼劝他起来。 见状,侍从官清了两声嗓子,勉励笑道,“夫人还是快进去吧,有什么话您同少帅说也是一样的。可别让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