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只有影印机运作的声音,却还是嘈杂不已,听到那该死的话之后,什么都能令他烦躁,他看着手上的伤口,突然很想把它撕开,要是糟糕的心情也能就这样撕烂就好了。 林漉辰面无表情的看着纸一张一张的送出来,有一个老师看到他之后就一脸担心的问怎么了,他发现自己努力了也抬不起嘴角,只能低着头说没事,暗自咒着这台影印机是不是故意跑这么慢,天知道接下来还会收到多少像这样多馀的慰问。 他知道蓝学温这个人,最初只是为了帮助江衡而记住所有大一的名字,对于他的感觉也仅止于此,直到渐渐发现,素描课的时候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视线跟在身后。如果是平常他会直接去阻止,就算会引起口角也无所谓,毕竟被一直看的感觉是那样的不舒服,但是他发现那个视线不是他遇过的任何一种,不是奇怪的打量,也不是刻薄的看戏,回头看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面是他不懂的温和,让他反而不想问清楚那个眼神真正的意思。 别看了,他很想阻止,却不想跟那个学弟有任何交流,总觉得如果开口了,肯定会引来不好的事,束手无策之下只能放任,放任的结果是一次比一次的放肆。 他尤其受不了,蓝学温打量他的油画的模样。 他讨厌那很珍视的表情,讨厌极了,总觉得那份隐约透出的情感在身上灼烧,同时像是在殴打胃袋一样让他觉得噁心。他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去拿自己的作品,即使那幅油画还没乾,也不知道还可以晾到哪里去,都好,都比放在那里来的好。 但是他从来没想到那个人会直接抓住他的手,吓到之后他直接甩开,那时自己的眼神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蓝学似乎感受不到,望过来的黑眸里只有一如往常的温和跟期待。 林漉辰只能拿着油画转身就走,简直像落荒而逃,那之后他总是极力地回避那个人,告诉自己没事就不要在学校里间晃,却还是无法避免的碰上那个彷彿在渴望着什么的视线,不知道是在意起了才会无所遁形,还是因为本来就无处可躲。 他还在犹豫,犹豫着该怎么面对这些事,但是在自己毫无对策的时候,那个人就又一次走到他面前,逼他接受生活终将改变的事实。 ──「我喜欢你。」 一瞬间过往的事又全部涌上脑海,无论那句话是不是真心的,此刻听来都像恶劣的玩笑,彷彿要笑着把人推进深渊一样,那个笑容里有什么能让人没来由的恐惧,回过神来只想离他越远越好,却无法避免世界在那一刻好像被人伸手翻搅然后整个毁坏。 感情是那样横蛮的东西,只要展现出来了,无论有没有被接受,必定会影响到他人的生活。 混乱和焦躁让他的思绪没办法控制,他扶着额深呼吸,试图阻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佔据了他的脑袋。却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非得遭遇这一切,为什么会遇上蓝学温,为什么一定要面对,他甚至无法克制地希望那个人可以消失,发生的错误也消失,或者乾脆让自己消失。 但是什么都不会如愿以偿,明天早上醒来他还是素描课的助教,还是美术系大四的林漉辰,一想到这些事情,他就好希望白昼永远不会到来。 最后有一隻手温柔的拍了拍他,跟他说已经印好了,他没有看也知道是刘安诗,她还是一样,安静的站在那里等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四年来都没有变。 彷彿看着就要窒息了。 「漉辰,等一下把晚餐吃完再回家吧。」她轻声的说。 林漉辰沉默很久,「我不想吃,但是我可以等你吃吃完。」 刘安诗还是在笑,只是那个笑容坏掉了,可以的话林漉辰真不想看,谈起这事刘安诗就脆弱了,再也不是那个坚强又暖心的女孩,跟泡泡一样一戳就破。他收起资料,把刘安诗拉出系办,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俯身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但那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己,只是不想让自己心烦而已。 到底为什么愿意陪着这么偽善他,林漉辰永远想不透。 「安,不要哭了。」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一丝无奈,「我不会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任何人。」 「不是、抱歉……我不是那么想的……」刘安诗哭的更厉害了,连话都无法好好说,林漉辰把她拉进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以前每一次她哭泣的时候。 「没关係,没关係,我们总有一天都会走出去的。」 明明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却也是因此才能这么轻易对别人说出来,反正只要讲多次一点,就会像洗脑一样被说服了,他跟她都是。 有时候林漉辰看着刘安诗,会觉得自己还是一直停留在那个充满绝望的夜晚,永远都没办法脱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