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许久没有拿起吉他了,一开始拨弦时手指甚至有点疼。然后她试唱了几声,声音也像生锈一样片片剥落。于是她把音乐切的大声点,靠着别人的声音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快的回忆随着歌曲逆流回来。 严辉上大学不常弹吉他,也很久没有弹了,明明搬到宿舍的时候就把它带来,却一直摆在衣柜里,她的室友们几乎都不知道她会弹吉他,甚至是唱歌,没办法,她太孬了,只要有双眼睛在面前看着自己,就像是被咒语束缚一样动弹不得。 印象最清楚是国中的时候,总有一堆课程喜欢叫人才艺表演,实在是无趣又自虐,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有多么丢人,明明也是自己在才艺表演项目上填了自弹自唱四个字,最后紧张到摔了吉他在台上大哭的还是自己,甚至有人觉得她会唱歌跟弹吉他这件事是唬烂的,这让她很痛苦,但是事情发展至此才说自己只是紧张,听来就太像藉口了,那之后有一段时间拿起吉他都会觉得难受又羞耻,同时也对自己发誓再也不在任何人面前唱歌,也对这件事情绝口不提。只有房间,只剩下房间,她在里面唱的要欢愉就多欢愉,不怕走音也不怕忘词,于是这项才艺再也没有踏出那扇白色木门。 自从搬去宿舍之后,她一个人在寝室的时间就少得可怜,她跟吉他相处的时间也少到她甚至快忘了怎么跟它相处,当一段完整的歌声跟一段完整个旋律对在一起的时候,严辉简直要流下眼泪,庆幸那些技巧跟感觉都还留在血液里,没有随着时间被消磨殆尽。只是在宿舍弹吉他还是很不痛快,三不五时就会有笑闹声跟脚步声路过,让她紧张的放低音量。随后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弹个吉他像是在做坏事一样。 以前「你会什么乐器吗?」偶尔会被拿来当作聊天的话题,轮到自己被问的时候,严辉还是有股衝动想说出来,背叛以前那个被这项能力伤透了心的自己。她最后还是忍下了,笑笑地跟别人说没有,我什么都不会,回去反省自己怎么会有那种衝动,才发现那只是不想让自己在别人眼里看来那么平庸罢了,而且一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就什么都做不到,其实也算是一种一无是处,对于这样一个眼见为凭的世界就是如此。就像不去透彻的了解一个人,就会觉得木訥害羞就等于平凡无趣,不发一语就等于没有感觉。所以不善言词的人没有朋友实在是自然界中最合理的法则了。 况且她真的证明自己会那些了又如何?整个美术系的人有四分之三的人学过某样乐器,太扯淡了,也是那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平凡的可以,她跟所有人一样都只是路边看来每个都一样的石子,却总想着自己是如何的特别。长大了才被现实打醒,她一点也不特别,一点也不,这种时髦的形容词一直是用在那些登峰造极的人身上,像是蓝学温,像是能被眾人轻易记住的每一个人。 但严辉还是很喜欢唱歌,唱给自己听。还是喜欢拨着弦弹奏不成曲子的曲子,喜欢自己唱出的每个声音都准确地落在该有的音阶上,全身的细胞都舒畅了起来,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那跟在田间飆车的感觉有点类似,忘了自己是谁,也深深的体会到自己到底是谁。 要是能一直奔驰在这只有自己的世界该有多好,她无数次这么希望,却是走到哪都会被名为人的锁绑住,她总得溺在那人海里,灵魂却一直孤身一人,才会在有着七十几亿人口存在的世上,囁嚅着我好寂寞。 所以能把那一切都用歌声抒发出来,是严辉活到现在最感恩的天赋了。 随意瀏览了几页乐谱,她发现自己喜欢的还是那些弹到烂掉的老歌,就跟朋友一样,能够一直保持联系的永远是国小国中的同学,老调重弹的同时,总觉得自己也渐渐被锁在过去。但是这样没什么不好,真的没什么不好,声音流泻出来,就像水从高处向下流一样自然,脑袋迷濛的想着,不晓得那些英文拼起来该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听到nothingchangedatall不停的反覆,觉得那好像解释了她目前为止的人生。 沉浸在思绪里的人是很难被打捞起来的,所以她根本也没听到敲门的声音,来者就不经同意的将门打开了,「学妹?」是这声呼唤将她从声音跟思考的河里猛力的扯了出来,回头一看严辉还以为在做梦,竟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