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汎悬是个好学生,也是好孩子。 大概就是那种看似没有在读书,却还是可以名列前茅,惹人厌又惹人羡的傢伙。他是班上的干部,在升学考将近的时候,好好的帮老师控制住班上的读书风气,他们班高三时的段考跟模拟考成绩在整个年级里几乎都是顶尖。他跟班上的同学处的很好,跟老师处的很好,他受到很多女孩的喜爱,女孩喜欢他的干练和帅气,更喜欢英俊的脸蛋。 然而,即使是好学校,也不全都是像他一样爱读书的人,还是有人随便写随便交卷,随便的得到了一个过于随便的分数,这样的结果和大部分玩得疯狂的学霸相比,反而合理的有点荒唐,大家总说没什么,背地里眼神却悄悄的变了。 升学的学校,喜欢的是聪明的学生。 「汎悬,可以借我抄习作吗?」 那时许芊羽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说了,刘汎悬看着这个并不熟悉的人,先问了原因,她耸了耸肩,说平常借抄作业的那个人请假,没什么特别的。 若刘汎悬是好的学生的标准,许芊羽就是远在天平另一端的人,她不爱读书,几乎每天放学都在热舞社办鬼混,跳了一下子,又跟一群男生出去游荡,听说身边的男生一个换过一个。刘汎悬平常不喜欢听八卦,但是许芊羽的事情总是会不经意进入耳中,看他们谈论得这么开心的样子,或许讨厌她讨厌的要死,婊子不知道叫了几百次,但刘汎悬想,若她真的如他们所愿的消失了,那他们的生活也会因此失去乐趣吧。 那是第一次有人跟他借作业去抄,他的朋友通常都不是那种需要抄作业的人,看着那张平淡的脸,刘汎悬思忖了一阵子,真的拿出自己的数学习作来借她了。现在想想或许来借的是其他人,他会婉拒的,因为人总有推得动跟推不动的差别,他看她拿着自己的习作离开教室,彷彿看着她甘之如飴的走进深渊。那些苦口婆心的劝诫,在她身上真的就是浪费了。 隔天要交作业的时候,许芊羽直接把他们一起交出去,那时刘汎悬想着,他们的关係大概也到此为止了。 然而那却是走调的开端。 放学的时候,她又跑过来找他,那双眼里,闪烁着一个他怎么样也没想到的理由。 「刘安诗是谁?」 刘汎悬一僵,顿时前些日子的回忆佔据了思考,冰凉了血液。 他戒备的看着她,看着那妆点得有点犀利的脸庞,有点迟疑地开口,「你……」 凝滞在此的话语被她满不在乎的神情好好接住了,她平淡的抬眼,像是在安抚他的紧张,「我帮你擦掉了,没有留下算式以外的东西。」 听到这些他理当要心安了才对,然而心还是悬高到一个极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物,在脑海里盘据了更深的焦虑。 「只是,我真的很好奇。」戴着放大片的灰色眼眸仿佛闪烁着奇异的光,好像有什么就要脱离控制。 「你怎么会那么希望她去死呢?」 说成希望未免也太难听了,那只是合理的判断,若她死了一切都会变得更好,毕竟那彷彿永远都不会痊癒的身体看起来是那么痛苦,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来到世上。 但是不能否认,去死两个字饱满着个人情绪,写着的时候也是困惑的。刘汎悬想起昨晚父母又叫他给刘安诗买晚餐,说她想吃上次买的那间麵店,买回来之后因为太烫了,她洒了一地,却只会在旁边哭。那时他实在不想管,考试将近,出门买晚餐已经很浪费时间,后续应该都与他无干了才对,但无奈之下,他还是打电话跟父母说再买一份晚餐回来。 「那洒在地上的,你帮她清了吗?」 通话的最后,妈妈这么问。 他一时语塞,没有马上回答,她又说她还小,你就帮她清一下,就把电话掛上了。 演变成这样已经非做不可,她看着还在哭泣的妹妹,把自己的晚餐让给她,自己则去洗拖把。看着水哗啦啦的流着,他关上水龙头,挤去多馀水分,并不觉得这是十岁大的孩子做不到的事,然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她的眼泪而被强加到他身上的杂务,在父母眼里所见的刘安诗,似乎永远都要依赖着别人而活。 结束之后他回到房里,有种前所未有的厌倦跟忧鬱,摊开习作,几乎泰半的数字都无法入眼,他拿起笔,不知道为什么写下了妹妹的名字,顿了两秒,去死两个字接在后头,总觉得浑然天成。 这种想法浮现的时候有的是罪恶,写下来却转为满足跟异样的平静。他并不觉得自己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会想跟妹妹争宠,他不想比较获得的多寡,却不能漠视被剥夺的任何事物,晚餐,读书时间,精神,责任,独生。 若她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似乎对大家都好,刘汎悬为自己能冷静的分析这件事而感到些许动摇,却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若她不在了,父母不用奔波带她去看病,自己也不用分神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