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衣,勾着金线的腰封,未盖锦被,四周长帘垂落,将烛火幽光挡在外面。 深夜的幽静中,忽然他睁开黑眸。 眼底一片清明。 床边帘幔微动了动,几许,在顾赦的注视下,一个小身影背着包裹,气喘吁吁翻上了床。 看到他侧卧睁着眼,小泥人似乎吓了一跳,随后精疲力尽地坐下来。 它瞅了眼他。 眼神里,透着呼之欲出的哀伤。 顾赦眉梢向上微挑,紧接着就看到泥人将背着荷叶包裹取下来,腮帮微微鼓起。 “我、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 顾赦嗅到一股从荷叶包裹里散出的清香。 眼皮底下,小泥人埋头捣鼓,没等它完全打开胀鼓鼓的包裹,一颗饱满青润的莲子率先滚了出来。 跌跌撞撞,一抹冰凉触上他指尖。 “这是我摘的,送给你。”悠悠细声细气。 她将包裹打开,满满一堆青莲子引入顾赦眼帘,整个榻间,弥漫着荷叶清新的味道。 顾赦捻起一颗莲子,想起近日,风吹日晒都在池里摘莲子的泥人。 还以为它想吃,竟然都攒起来了。 “为何给我。” 悠悠没回答,先操控泥人小身体倾斜,倒在了柔软的榻上,像是失了力般,一动不动。 这是她近日来,屡次做出的虚弱动作。 “其实……” 泥眼眨巴着,她带着几分不舍道。 “我快要死了。” 顾赦长眸微微一敛,盯着她没说话。 趴伏在榻上的泥人,似乎很冷,轻轻颤抖着小身体,随后有气无力地侧过圆润脸蛋,仿佛下刻就再也睁不开的眼睛,耷拉着,一眨不眨望着他。 “其实我不仅是你捏的,还是吸收你与杳杳两人之血成精的灵泥,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以为我是吸血的小怪物。” 悠悠努力耸耸鼻尖,泥眼浮起提前准备好的水雾:“你不记得了吗。” 顾赦把玩着莲子的长指微顿,看到泥人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神情。 “我是你们一起养育的泥娃娃啊!只有靠你们的血维持生命,之前你离开清筠前,给我留了一个血坠子,可是……” 小泥人一顿,沮丧地埋了埋脸。 “来这里的路上,血坠子被弄丢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血了,马上就要变回一摊死泥了。” 顾赦眸光晦暗不明,没等他开口,小泥人重新侧过脸蛋,期盼地望着他。 “我死了之后,你和杳杳会想我吗。” 顾赦没有说话,悠悠暗咬咬牙,让泥人表情由满脸期待,到低落。 它默默埋起头,像是一下失去了所有欢乐,最后小声道:“我好困,想睡觉了,明日……明日要是醒不来,可以把我找个干净的地方埋了吗。” 一阵从轩窗穿入的风,将床边薄帘吹得泛起涟漪,灯火透过帘缝,落在顾赦英俊深邃的五官。 他敛着眸,面色平静地听着遗言,仿佛在思忖什么,直到有只小泥手,轻轻搭在他右手尾指。 顾赦长睫微微一颤,指尖不受控地紧了紧。 “虽然你没有舍不得我。” 泥人凑近小脑袋,近乎亲昵地轻贴了贴他手背,几不可闻道。 “不过我还是会舍不得你的。” 顾赦:“……” 窗外夜色浓郁,落在枝头桃花上的月光,微风中,透着几分柔和。 * 一觉醒来,发现怀里塞着盛血的玉坠,悠悠附在泥人身上的神识,感动得快要落下泪来。 原来三年后,归来仍是她的好师弟!还是这般纯良! 按捺住激动的心,出门不见人影,悠悠操控小泥人带着血坠子回到住处。 成功交接后,她亲笔写下一封忏悔信,让泥人带回府邸,待时机成熟交给顾赦,毕竟虽出于无奈,但她趁师弟失忆,伪造过往欺骗了师弟单纯善良的心,实在罪过。 悠悠良心不安了一炷香,开始准备夜晚的劫牢计划。 另一边,安全抵达府邸的泥人,刚藏好忏悔信,见顾赦一袭白衣,戴着银面走出书房,萧善木手握长剑门外等着。 许久没见两人出门,悠悠有些惊讶,在转角处探着脑袋,目送两人离去。 走廊间。 萧善木视线落在顾赦指尖,他对血腥味极为敏锐,哪怕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味道。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