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谷一边捡起刚才被我打落的伞,一边指着身后大礼堂的石阶上方。 我什么话也没说便逕自往那走去,阿谷则默默跟在身后。 走上被雨水染上铁灰色的石阶,来到了刚好能够容纳两个成年人并遮风挡雨的门口处,后方通往体育室的斑驳铁门则因上锁无法打开。 身体终于不再被雨水侵袭,但是不论头发还是身上的衣着已全部溼透,倖存的只有我始终抱在怀里,些微沾湿表面的手提袋,毕竟里头有钱包和手机。 全部的衣物紧贴着我的肌肤,夹杂着湿气的风吹拂我的全身,凉意沁入血管,四肢因此微微颤抖着。 此时阿谷递过来一条浅黄色的毛巾。 「你先拿这毛巾擦擦身体吧,我今天比赛多带的。」 「…………嗯。」 本想直接拒绝,但体温有种越来越低的错觉,决定先放下那无谓的自尊。 阿谷倒是除了鞋子以外的部位,情况没有我如此惨烈,只见他用手插进头发甩了甩上头的水滴,便原地坐了下来。 「呼……那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讲太多废话到时候又要吵起来了。」 「…………」 「不知道你记不记得,语瑶在今年会成为国中生……不对,应该说她现在已经是国中生了。」 「嗯……记得。」 阿谷有个妹妹,叫做秋语瑶,今年大概十二岁,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我曾经见过语瑶两次,两次都是因为语瑶和她妈妈上来台北找阿谷时,曾经一起吃过晚餐的缘故。 语瑶妈妈……或者说阿谷的妈妈,是个古道热肠的阿姨,和他相处起来不太会有压力,只是偶尔会开玩笑的说希望未来可以当她媳妇。 我对阿谷家人的印象大概就这样,没有特别亲近,只有两面之缘。 「语瑶成绩不是特别好,所以除了学费之外,我妈也很担心如果之后要送语瑶去补习,钱要从哪来。因此去年开始我妈就兼了两份工作,想要早点把钱存起来,结果却在去年十二月的时候在家昏倒了。」 「去年十二月……昏倒……?你完全没有跟我提过啊。」 「嗯……因为当时我们都在准备考试,我不希望影响到你所以就没有说了,毕竟那时送医后医生说可能只是太操劳,开个药在家休息就可以。」 「就算是这样……还是可以跟我说吧?」 「那时候我自己心里也很烦躁,一边要准备考试,又不能回高雄,只能每天通电话在几百公里外白担心。」 「……然后呢?」 「嗯……后来我妈身体没有好转,在今天三月的时候再次昏倒送医,结果这次医生判定是肝出问题了,必须住院。」 今年三月,记得是成绩刚出来,准备填志愿的时候。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妈得住院,语瑶则要继续上国中,所以我……实在没办法让自己一个人悠哉的在台北读大学。」 「所以你……因为不想留在台北,填了南部的大学作为志愿……?」 「嗯……这才是真正的原因。说不想跟你同大学只是一时的气话,因为那时候……」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讲!」 我紧揪住手上的毛巾,在毛巾和指缝间渗出了一些液体。 「……咲,你的梦想不是想当导演吗?不是想要拍出能够震撼人心的影视作品吗?」 「…………是又怎么样?」 「所以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家人,因为我的关係,放弃自己想做的事。」 「…………什么啊……难道南部就没有其他相关科系的大学吗?因为这种理由你就擅自决定我的去向?」 「我们都知道,国艺大是培养影视创作人才的首选志愿吧!如果你真的因为你爸爸的影响,立志成为一名导演,怎么能这样阻碍你的未来!」 「………………」 的确,阿谷说的或许没错。 我想成为一名导演,而国艺大也确实是我最想要去的大学。 「我不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但我想避免掉任何可能让你变动志愿的因素……」 可是,像这样的理由…… 「而且我和你不同,我并没有下定与你相同的决心,所以我没关係……比起我的理想,对我而言家人更重要。」 被他用这种方式体贴…… 「所以我才填了南部大学的志愿,希望可以就近照顾我妈还有语瑶。」 我没办法接受。 「这些都只是……你为了满足你自己而做的决定吧!」 「咲……?」 「不要尽讲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像全都是为了我一样!你从来就不把内心的话说出来,只是单方面的用自己的方式为别人下判断而已啊!」 我的语气愈来愈强烈、心跳愈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