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寿宫中,此刻也是热闹。 凤楼光曙景,玉廷浮瑞色。 正殿上设有三鸾座,太后左首一名头戴凤冠不言苟笑的女子,乃是齐后。 西侧端坐着另一位面容贞静,双眸柔和的女子,便是与齐皇后分庭抗礼多年的陆贵妃。 一后一妃东西而坐,纵然并无相争之意,也无端将前朝风雨带入了这风雨摇摆的后宫。 齐太后,齐皇后。 曾有人笑称,齐氏是当惯了国丈,要将承恩公变作世袭爵位了去。 话虽惹笑,却也半分不假,不过齐氏却也是出师有名,出自的便是与郗氏并称北郗南齐的齐氏,出过四位皇后足足九位丞相。 只不过自前朝起的门阀混乱,当年一等门阀颍川齐氏尾大不掉伤了根基。 纵然有如今的齐皇后是为国母,皇后却亏在没有子嗣,且又不得帝王喜爱。 照理当今天子与皇后明明是嫡亲姑表姐弟,齐后却被一个后来居上寒门出身的陆贵妃频频压制,也叫前朝自诩身份血脉高贵的世家们都跟着颜面无光。 不过比起皇帝一手捧起来的陆氏,齐皇后虽膝下未曾有一儿半女,凭借世家出身赢得朝臣世家的支持,又有太后姑母的偏帮,也算稳坐皇后之位。 今日这仁寿宫中,太后端坐主座,头发有几分花白,却是精神抖擞气色红润,方才连饮了几盏酒,瞧着只怕比旁边那些年轻女眷们还要多些精气。 齐太后素来好风雅,这日兴起便叫殿中诸多未出阁女郎做些即兴诗来传看。 往日里作诗倒是不难,可也总的叫人字字句句斟酌个把时辰,如今这太后忽然兴起叫宫人端来笔墨考核的,不过须臾间如何能写的出来? 女眷们支支吾吾,宫中几位公主年岁都小,参与不了这般场合,她们顿时没了主心骨,半晌落不出半个字来。 等一炷香烧完,便有穿着青衣的内宦依次收了文墨,传去给上首太后皇后等几位瞧。 太后连着瞧了许多张,不禁蹙起眉头来。 太后久居后宫却也时常听闻,前朝那些世家女郎多么文采出众,扫眉才子,如今一番查看想必是人云亦云罢了。 见太后如此,筵席的气氛有几分停滞,善解人意的陆贵妃便连忙笑道:“今日来此的娘子们年岁都偏小些,想必也还是爱玩耍的年纪......” 陆贵妃正说着,却忽地看到太后手间一顿。 太后欣喜问道:“浩荡风云寿,荫德水长流。这句倒是不错,不知是哪位娘子所作?” 太后话音落下,众人反复默念着这首极其应景的词,都暗道不错,旋即便有一扎双鬟,着霞锦如意贡缎雪纱裙,金边琵琶襟外袄,眉目娇俏的小娘子从席间起来。 “回太后的话,此诗是臣女所作。” 她一出席,才惹得众人一连惊讶。原因无他,能做出这等诗文的姑娘竟是一位幼学女郎,当即便引得殿内一阵惊叹。 陆贵妃认出小女郎身边容貌出众的母亲。 能叫陆贵妃面熟的自然不是闲杂人等,李氏出嫁前便素有贤名,便是在京中都难有人不知。夫家又是素有关中豪族,文才之首的琢郡常氏。 生了个小小年岁便能做出此等诗文的女公子,倒真是家学渊源。 陆贵妃遂笑问:“可是常家的姑娘?不知今年年芳几何?” 常令婉清亮的眼眸看向身后的祖母母亲,二人皆是朝她颔首。 “回娘娘的话,小女三月生辰,才过十岁生辰。”令婉口齿清晰毫不露怯,年纪小小仪态已是出众。 陆贵妃比起盛装凤冠的皇后,这种场合并未从服饰上彰显自己身份,似乎更是有意避让,只梳十字髻,佩金步摇,面容更是避开了涂脂抹粉,只淡扫峨眉,比皇后略浅色的口脂。这般却也显得十分平和近人。 她朝着常令婉和善笑道:“都道常氏族中子弟出息,今日一见这位女公子果真如此,便是常氏稚女也毫不相让,才将将十岁大。叫本宫瞧啊,等再长几岁这位女公子该是京中第一才女才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