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九月初的要晒黑了, 皮肤也粗糙了很多,人瘦了, 已经有点接近现在免免看到的欧阳轩的样子了。她很难想象, 欧阳轩是经历了什么, 才会在三个多月的时间,在外形上有这么显著的变化。 免免听说广东的气候是温暖湿润的, 临海的深圳拥有着曾经渔村的质朴和干净清新的海风。 欧阳轩所在的这块工地却充满了沙尘,风一扬, 她在镜头外都能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粗粝感。 也不知道欧阳轩是不是因为在工地上泡久了,皮肤才变得粗糙了许多。 银幕里的欧阳轩又说话了, 脸上的神情有些许少见的局促。 【其实硬要说的话,到现在也没什么大进展, 只能说计划往前推进了一点。深圳是改开的口岸城市, 每天都有人从全国各个地方到这里来找机会。甚至还有人在别的城市上班,坐星期五晚上的夜车过来做买卖,星期天再做一夜车回去的。这里机会很多, 能人也很多, 这几个月我遇到了很多贵人, 也遇到了很多麻烦。我想在深圳办厂,现在才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希望接下来顺利吧——不过你既然看到了这段录像,那证明应该是顺利的,我提前高兴一下吧。】 画面中的欧阳轩笑了起来,就跟现在的他很像,雪白的牙齿在已经晒到黝黑的脸上格外醒目。 【……免免,我很想你。】 免免全副心神都在欧阳轩的那口白牙上,以至于她差一点点,就错过了银幕里的那人最后那句轻到像叹息的话。 好在她没有错过。 免免说不上来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之前对欧阳轩积累了那么久的不满和失望完全烟消云散了吗?好像没有那么快,人哪是说变就能变的动物。倘若人的情感能说变就变,世界上哪还有那么多复杂的故事,和天涯海角的伤心人? 与其说是一种情绪变作了另一种情绪,倒不如说是一种情绪上,又叠加了许多别的情绪,它们飘忽不定,不易捕捉,又重叠复杂,像撒播了多种调料,其味难以一言以概述。 唯有鼻尖微微发酸的感觉很真实,她却一时无法分辨,这究竟来自哪一味调料。 银幕再次转暗。 第三次亮起的时候像是在工厂的车间内部,不似免免以往见过的气派国营工厂。大部分的国营工厂里,车间工人都着装整齐而统一,戴着整洁的帽子,身着统一工服,一排一排规整排布,每个人都手脚麻利。 这个车间里却只有寥寥十来个工人,着装不统一,动作不迅速,仔细一看,免免才发现,欧阳轩居然也混在其中。 镜头摇摇晃晃地锁定了欧阳轩,靠近,再靠近,直到画面中只能清晰看见欧阳轩一个人。 欧阳轩手上摆弄着一个免免看不懂的金属板,不知道在往里面装载什么零件,看到摄像机凑近自己才抬起头来。 他脸上沾了些黑乎乎的油,就像以前免免总看见的那样——不过那会儿的欧阳轩一般都是衣服脏,这个画面里的欧阳轩可以说是从头到身上都蹭得脏兮兮的。 皮肤本来就黑,现在更是跟油污黑到了一块儿。 【免免!】他对着镜头笑,看起来比前两次心情都好,免免目光移到屏幕右下角。 【1986.01.30】 这段录像已经是今年拍摄的了。 欧阳轩朝着镜头挥挥他的脏手:【上次录完给你的录像以后,我自己都没想到接下来会进展得这么顺。本来都做好了一大堆扯皮折腾的准备,谁知道恰恰好遇上政策倾斜,我这厂一下子就落下来了,招工也招得还行,现在已经上正轨了。你应该知道,我不相信鬼神,但是有时候大晚上躺床上,还是会想,是不是这个瞎老天终于开了一回眼,为了让我早点回去找你,帮了我一把?】 【我也弄不清,免免,我想再快点。】 这一段录像又结束了。 仔细想一想,免免从未当面听见过欧阳轩说这么多话。她记忆里的欧阳轩向来都是寡言少语的,有时候很难猜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也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欧阳轩经常被周围的人误解。 这个男人好像从还是男孩的时候开始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被误解就被误解,他也懒得解释,更懒得表达自己。 他在这些录像里说的话都快赶上他平时一个月说的话了吧?去了深圳几个月,就完全抛下自己素日里“小霸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