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看看?”李宴的关心很真诚。 陆宁忙表示不用,想岔开话题,很快问起今日下午有什么课程。南华书院的课程也是分为必修和辅修,下午有好几门辅修,陆宁因为只是玩几日,并没有仔细看那份密密麻麻的课程安排书册,所以总是问李宴。李宴也很乐意给她做向导。 “你忘记了么?我们今日下午要去白鹿台啊!”李宴提醒道。 陆宁恍然,差点把她这趟最重要的目的给忘了。 说重要,其实也就是观赏个稀奇的动物罢了,她这一路游山玩水的,可不就是冲着好玩的去的么?可现在,却没有之前那样期待了。 她在心里鄙夷自己,被某个男人睡了一夜,似乎连游玩的兴致都变淡了,连心也跟着他跑了。 算了,过几日就走吧。她这样想着。 白鹿台位于南华书院的后山禁地处,因怕扰了白鹿的安宁,所以平时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只有固定的日期,山长会让大家去白鹿台许愿祈福。什么梦想成真固然是骗人的,但就像民间的花灯节祈福一样,既然已经成了惯例,大家也都愿意去求一求,算是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吧。 陆宁则单纯是对那头白鹿感兴趣,想看看跟普通的鹿有何不同。 这日下午一同去白鹿台的都是新进的几个交换生,大家来自天南海北不同的书院,多多少少有点拉帮结派的意思,有一波人早在前面,陆宁和李宴赵书三个人同上阳书院的两个人一同走在后面。 上阳书院两位公子也生得文静清秀,有一个还很腼腆,看陆宁一眼,总是眼神飘到其他地方去,仿佛不敢看似的。他的同伴骂他没出息,对陆宁笑道:“不好意思,陆公子,我这朋友大约没见过你这般夺目生辉的气质,所以有些失礼。” “没关系。”陆宁无所谓地笑着。走出书院后两年,她也渐渐发现,书院里的男子们相对来说还是更青涩腼腆些,一般也没什么心机,雪白的一张纸,只待日后入了仕途,便开始书写自己的华彩,或光鲜或晦暗,端看个人运道。 桃树书院后山是关禁闭的地方,是一处阴凉的凹陷峡谷,而南华书院后山,就真的是高山,要往上爬很久的那种。陆宁爬到一半就累了,但李宴他们还精神很好,她也不好说停下来休息。若是李玄祯在就好了,她肯定已经趴到他背上去了……说起来,先前爬过太行山和泰山,到后来都是他背着她走的。 李宴倒也体贴,很快发现陆宁脚力跟不上,便刻意慢了步子。所以他们是最后一波到山顶的人。 爬到顶处,才看见前方一个三层高的白塔,高高的顶部高耸入云。题写着白鹿台三个字的石碑就立在路边,石碑饱经风霜,有些残破,但那字迹的凌厉逼人,让人顿生肃穆之意。 “我听说,白鹿台上会有一个守鹿人在,守鹿人常年伴着白鹿,生活清苦,一般都会落发为僧。”赵书低声道,“想想在这里待一辈子,真可怜。” “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你可怜什么?”李宴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赵书道:“哪里八竿子打不着?这一届的守鹿人听说就是南华书院的学生,我听本院的人说,还是个学识极好的学生,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才子,不知怎的,学业完成后,竟然跑来这里守鹿。我记得他是叫……是叫什么来着?” 赵书拍了拍脑袋,道:“想起来了!叫秦冕!”他问向陆宁,“陆公子,我记得你家乡就在南边,可听说过这个名字?” 陆宁猛然间听到故人的名字,都懵了,这会儿呆了片刻。 “没听过么?”赵书失望道,“那看来也不是很有名啊,不过我看了他写的文章,写得倒很不错。这样的人才,实在可惜了。” 陆宁唔了一声,淡淡应了一句,“听过的,是挺有名气的。” 白鹿台祈福许愿是一个一个进去的,其他人就守在外面等着。经赵书一番话,陆宁想起秦冕的种种,总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他们虽然一起长大,可他后来所做的决定总叫她无法理解,也无法苟同。 不管如何,当陆宁亲眼看见曾经那样熟悉的一个人褪去了少年的意气和风姿,如今身着寡淡青袍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目波澜不惊无悲无喜仿佛心如止水时,心头还是有微微的涩意。 犹记得当年他在南阳府的决绝,没想到,再见面,他们会是这样。 她对他原本没什么想法,只是旧识一场,她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当然,秦冕所有的波澜不惊,在陆宁这里总是不顶用的。明明早就知道来人是她,但亲眼看见时,仍然免不了胸口狂烈跳动的心。 再冷的心,在她的目光里也能枯木逢春。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