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嘴,抓起寂华剑,又从身上黑袍“刺啦”撕下一大块绸缎布片,把剑身裹得严严实实,背到了清瘦的脊背上。 “啧,要不是我的剑,我才不要惹这么大的麻烦呢。” 少年背着长剑,这次是真的头也不回地扎进密林里。 他的身法很轻巧,如行云流水,在松柏枝头掠影。那层层叠叠的绿在翻涌搅动间,压弯的枝头偶尔露出少年背后的一点闪烁银光。 * 沧澜江养育着一方生民,南梁的城池也多依江而建。因而沧澜江上游是沧州城,下游便是澜州城了。 此时热闹的澜州城里,早市刚开起,贩夫走卒来来往往叫卖着生意,热腾腾的雾气水汽里露出一张张平静宁和的脸。 偶尔也有生面孔进城来,不过大多坐在牛车、驴车上。这年头,天灾人祸的,农民的营生不好做,多半是家里田产没了,进城来做工的。 市井民众瞧过去,似是无聊似是同情地打量一眼,念叨一句“这世道”,然后快快走开了。 但今天,民众们都楞楞看到了板车上明媚如春的少年。那少年穿着团绣锦袍,叼着新鲜的狗尾巴草,眉眼生动,嘴角的笑意亮晶晶的,连灿烂的日光也逊色许多。 “果然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年轻人啊。”“真是俊俏的少年郎。”大家都笑着走开了。 他身后背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东市。 穿过弯弯绕绕的街巷胡同,朔风站定在顺来镖行的后门,他有节奏地扣响门环,一下,两下。 灰瓦下,匆忙的脚步声赶来。 打开门,是一个刀疤脸的青年。他单膝跪地,抱拳道,“九护法,属下来迟了。” 跪下的人影在檐角破碎的日光下有些抖。 “十七,你跟我多久了?”朔风并未进门,倚在木门边懒懒地问,手指轻轻摩挲着右手软剑的暗扣。 十七心头一颤,低声回道,“三年了。” 朔风“噢”了一声,既不惊讶,也不感叹,“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已经不是罗刹门中人了。我和门主的三年之约已到,从今以后,你和其他人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十七的双腿重重跪了下来,拱手道,“九护法,十七的这条命是您救下来的。若是以后还能见面,十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朔风背着剑,没有回头。 慢慢悠悠走到巷尾的少年,日光将他背着长剑的身影拉得笔直纤瘦,一步一步,轻松朝气。 十七不忍,心一横,还是咬牙道,“九护法,门主已经发布了江湖令。”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继续道,“他说,十五日前,您在沧州抢了神剑。现在,江湖和朝野俱知,不少人马要来夺剑。” 身侧的双拳握紧又张开,十七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注视着少年背上平整的布包,麻布微微凸出剑柄的形状。可那少年竟然回了头,嘴角笑意晶莹,神采奕奕,“是啊,我抢的,不过这是我的剑。若旁人想抢,今夜澜州城外见。” 他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变成了千夫所指的天下公敌,甚至有意在澜州城里放出风声。 一切都在他的筹谋计算之中,十七的胆尖发寒。 朔风从东市一出来,便晃荡进了西市最大的庆云酒楼,要了一副上好的席面,又让跑堂的备好两双碗筷。 等了许久,这少年也只有一人,掌柜和小二都觉得稀奇。但客人嘛,哪有生意不做的道理,况且那少年给足了一锭银。 庆云酒楼的雅间里,附庸风雅地挂着一副山水画,簇新的酒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朔风夹了一块红烧肉给自己,想了想,又夹了一块放到对面未曾动过的米饭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