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听得身后甘夫人似是轻微倒抽气的声音。 再然后…… 魏妈妈也惊讶的低低叫了声:“夫人,您这是……” 沈阅转头来看。 甘夫人已经微蹙着眉头在给孩子喂奶了,她目光却落在对方散开的衣襟之内靠近锁骨的位置。 那里绕着肩膀到另一侧腋下,分明缠了厚厚的绷带。 有些药味散出来。 甘夫人身上竟是带着伤的。 她一个还没出月子的妇人…… 沈阅心上一揪,盯着她的伤处,不禁面露狐疑。 甘夫人笑得却是坦荡爽朗,轻声道:“吓着你了吧?我们军旅之人,一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已经无碍了。” 这回不仅是沈阅,便是魏妈妈也深感诧异。 这位看似瘦弱的甘夫人,她原来是有军职的么? 主仆两个互相对视一眼。 甘家的小公子依旧是很乖,吃上了奶就又安静下来,不哭不闹。 沈阅终是忍不住询问:“所以夫人这次长途跋涉随队进京,就是为着瞧您这伤吗?” 甘夫人眼底闪过一丝沉痛的黯然。 她垂眸,盯着猫儿一样安静瘦弱的儿子看了一会儿,后才低低的说道:“我的伤只是其次,养养就好,是这孩子……” 再刚强的女人,在面对孩子时,也仅是一个想要全心全意爱他的母亲。 她声音微微哽咽了几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住他,没足月就将他仓促带到这世上。” 她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手掌摸了摸儿子发丝稀疏柔软的发顶:“大夫说他患有先天不足之症,极有可能还是心症。” 想想这不过是自家家事,她便又飞快的收敛情绪,重新看向沈阅时绽开一个笑容,声音也重新振作起来:“刚巧我夫婿的上封受诏要回京,我们就随同一起了,想多找几个好医术的大夫给仔细瞧瞧。” 应该是秦照事先有过嘱咐,不想张扬,她也是一语带过,未提秦照的身份。 沈阅瞧着那么弱小的一个孩子偎依在母亲怀里,想着他小小年纪可能就要有伴随一生的弱症相随,心里不免压抑,觉得揪心。 她也微微的露出笑容来,安慰:“天底下最好的医者几乎都汇聚在太医院,令郎还小,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会治好的。” “嗯!”甘夫人点点头,“借你吉言。” 等她喂好了孩子,魏妈妈就又将襁褓接过去,更加用心的替她照料孩子。 因为大家是天刚亮就仓促收拾启程的,走了两个时辰左右,还未及正午,队伍便停下来修整。 后车上的冬禧几人说说笑笑,结伴去路边的树林后头找地方方便。 沈阅因为不习惯在路上解决这种事,所以自从启程上路这几日,她白日里一向吃的少也不怎么喝水。 这会儿她下车透气,顺便给甘参将腾地方。 被魏妈妈扶下马车,她踱步往路边走了走。 魏妈妈问:“姑娘您要吃些什么吗?” 通常路上这一顿,大家就是啃干粮。 带了一路的干粮,虽然夜里投宿时会提前热一热,可是通常放了这半天之后也是又干又硬的。 沈阅也是自幼锦衣玉食,被家里养得金贵。 说实话…… 难以下咽,她是想想就噎得慌的。 “我还不饿。”她说,“而且我那车上还有糕点,魏妈妈这两日辛苦,您快去吃点东西垫垫吧。” 魏妈妈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回头看了眼马车的方向,想到了甘夫人母子,便重重叹了口气,然后去了后车吃东西。 沈阅站在路边。 天气放晴之后,明显气候也有所回暖。 阳光透过路边刚冒新芽的树枝洋洋洒洒铺了她满身,甚是温暖舒适。 她微微仰头去看,眼角的余光不期然一瞥,就看见前方同样是站在路边的秦照。 他依旧是长身而立,仪态天然的很好,即便手里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马鞭,是一副闲散模样,也依旧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高高在上的矜贵与威仪。 这种气势,与沈阅梦里的太子秦绪是不同的。 面对秦绪,沈阅敬畏他的更多是他高高在上的身份。 可这位领兵的安王殿下…… 可能是她一时失神,盯着对方看的时间有点久,虽然隔了不近的距离,秦照也依稀有所察觉。 他骤然转头。 沈阅明明看不清他的面容五官,更遑论神情目光了,也是下意识的惊了一下。 恰在此时,上马车探望妻儿的甘参将下车走了过来。 他态度依旧是感激又客气的,站在沈阅面前两步开外的地方拱手作揖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