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抬起来费力,便直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阅姐儿回来啦,坐,我还正想着着人寻你去呢。” 他唇角,浮现出平和的、浅淡的笑容来。 却又仿佛…… 一触即碎。 沈阅强忍着眼泪,挨着他坐到炕沿上,这才终于鼓足勇气,小心翼翼拉过他的手。 老人的手,原就干瘦又布满了皱纹,像一截老树的枯枝。 可是以往拉着它,它是有温度的。 而如今—— 却冰凉的直接印在了沈阅心上。 沈阅没忍住,到底是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她哽咽:“这又是怎么了?前两天……我来时您不是还好好的?” 闻太师没多解释自己这病情始末。 他如今这般,就算想要抬手给最宠爱的女娃娃擦擦眼泪都做不到。 心里一声叹息,面上依旧保持着平和,严肃了语气道:“你先别哭,外公有话要同你说。” “好……好。”沈阅忍了忍,可是眼泪忍不住。 她只用力拿袖子抹了两把脸,又跳下炕,“外公您先等会儿。” 跑到外屋门口,喊了商秋:“商秋……你去请那位徐小大人……” 商秋方才也已经同岑伯大概问了下情况,知道闻太师二度吐血病倒,也是悬心的紧。 “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应诺就要去找人。 但沈阅临时想到别的事,又改了主意:“不……不要直接找他,你去请司徒胜。” 如今,她正想利用徐惊墨的手艺多做点事,若是叫旁人察觉他二人之间私下有交情,很多事后续就没法办了。 甚至—— 也有可能连累到徐惊墨。 商秋想了下,也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和用意,再度谨慎点头应下,然后转身跑了。 沈阅心里清楚闻太师一旦二度病倒,这情况会有多严重。 她控制不住眼泪,站在门口又生生耐着性子多等了一会儿,肆意的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觉得心中积压的那些负面情绪能够暂时被压下去…… 她这才重新擦了擦眼泪,走进了屋里。 闻太师依旧不多说闲话,示意她坐下。 沈阅再次拉过他的手,在掌中握着,忍不住左右看了眼:“我刚遇见二舅舅了,大舅舅应该也告假在家吧?他和三舅舅是昨儿个替您侍疾守夜了?怎么都没见他们?” 闻太师道:“机会得当,我打发老三一家离京了。” 沈阅愣了愣。 然后,也不用他详细解释,她心里也立刻有数。 现在皇帝父子容不下秦照,又对闻家打压忌惮,时刻防范—— 趁着家族旧事被翻出的这个契机,假装是闻清亦以往不知自己身世,一怒之下与家中翻脸,打发了他们一家四口,省得都困在京城,万一将来局势有变,大家都折进来。 而以闻清亦的为人,他还不至于忘恩负义,将养育他长大的闻家弃之不顾,外公想要说动他,想必也是趁着这场病,软硬兼施的威胁劝导,这才说服了他先以大局为重。 沈阅点头:“这样很好,加上三舅舅非您亲生,宫里那边后续该是不至于揪住他们不放了。” 她吸了吸鼻子,也努力先冷静下来,说起此次回来的正事:“还有,我那边准备好了,车队人手这一两日随时可以启程,上回说的送二嫂嫂和侄儿走……外公您和二舅舅他们商量了吗?” 闻太师病倒之后,就越发着急处理这些事。 所以,这两日躺着动不了,他也时时挂心计较着这些。 他点头:“想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我觉得你说得对,现如今咱们一家在京,就是旁人砧板上的鱼肉,不能再连累小辈,能脱身送走一个就走一个,叫你二舅母带着启儿媳妇和孩子一起走。” 沈阅想了下,点头:“好。二嫂嫂生的头一胎,没什么经验,说是二舅母不放心他们母子,跟过去小住,也算合理。” 自从她做了这个计划,并且和家里通气儿之后,这阵子闻太师这边早就将消息散出去,做准备了,对外早就言明满月宴后会送孩子去亲生父亲那里团聚。 又正好赶上家里长辈生病,就说家里又有老的,又有小的,照顾不暇…… 这样,送走了韩氏母子,就又更多了一条正经理由。 又再斟酌了下,沈阅道:“也不好做得太急切,太明显了,再缓两日,大后天吧,大后天一早,您叫家里送二舅母他们去我那,我安排他们一起走。” 话至此处,她又拧紧眉头,迟疑:“还有三哥哥和表弟他们……”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