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也没有想太多,韩舟觉得谢潇言比他想象中要友好许多,于是将车锁在路边,上了谢家的车。 他一身水,湿漉漉的衣裤沾上车座的一瞬,显得窘迫不已。 但是谢潇言压根没在意,他腿上放了张数学试卷,愁眉不展地算了半天,泄气地嘀咕了句“什么破题”。 韩舟趁其没挪眼过来,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张纸巾,想擦拭被他坐湿的坐垫。 没料到还是被发现。 谢潇言声音淡淡:“不用擦,司机会打扫。” 韩舟的自尊敏感到被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戳疼。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较劲,从第一面起就会初露端倪。 再之后碰见,是在球场上。 韩舟是安静的性子,没那么爱好户外运动。但是看到谢潇言在打球,他就会迫不及待想上去较量一番,靠赢球来维持心底某一种阴暗的平衡。 韩舟总觉得每个人的身上都存在着光和阴影的交织与共生。 他想见到这样一个骄傲的、目空一切的人,傲骨被折损的模样。 但是谢潇言不会,他连输球都输得潇洒,甚至过后还能云淡风轻地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韩舟几乎找不到他身上的阴影。 直到,他认识了苏弥。 很快也知道了,苏弥跟谢潇言是好朋友。 记得很清楚是那天,女孩亲手做的精美寿司从谢潇言那里递过来时,韩舟诧异地望向他。 他第一次在这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少年眼里看到了某种艳羡的情绪,似乎是对着他呈现出来的,哪怕只是一闪而过,被韩舟机敏地捕捉到。 谢潇言不咸不淡地说了声:“她给你做的。” 省略掉了名字,可见委实有几分在意。 “拿着啊。”对韩舟的迟钝,他俨然有丝不快。 韩舟说:“谢谢。” 东西交还过去,谢潇言就转着球上场了。 韩舟不喜欢吃寿司,也对苏弥的厨艺没有抱有期待,直接丢掉他于心不忍,于是便想了个馊主意,将寿司搁在体育馆看台的座位上。 这里每晚有阿姨来打扫卫生,她们会顺走。 就这样轻松地解决掉。没再多想,等韩舟冲了个澡出来,体育馆已经没什么人在,大灯都关了。 他套上外套准备离开,在暗下来的最后一抹光亮里,韩舟抬眼看到了坐在观众席的谢潇言。 他竟然坐在那里吃寿司。 那一盒险些被他丢掉的寿司,又被谢潇言视若珍宝地拾起来。 体育馆的场子太大,那道寥寥的人影显得过分的落寞。 那样子不能说狼狈,但确实,看起来没有那么张扬傲慢了。 而是沉默的,晦暗的。某种厚重的情绪在他坠在地面的影子里翻覆流淌。一切的不可告人都显得沉重。 韩舟哑然失笑。 为什么不退还回去,或者假装没看见呢? 或许是以防万一她知道会很伤心。 可能是苏弥的手艺不太好,可能他本来就不喜欢吃这类东西。 寿司鼓在腮帮子里,谢潇言的神色有种实难下咽的痛苦,他仰头灌了一口水,就着水囫囵吞了下去。 他将盒子里的尽数吃完,利落地将垃圾收拾好,起身从后门撤了。 韩舟是在那时,似乎隐隐地摸到了这个人的软肋。 同样,韩舟也察觉到苏弥对他的特殊感情,尽管不喜欢她,但从那以后,苏弥几乎变成他的战利品,只有从苏弥那里,他能够找到充沛的自信。 不仅因为苏弥体己的关怀和鼓励,还因为谢潇言那样的天之骄子,会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黯淡了眸里的色彩。 哪怕只是一秒钟,看到他失落,他会感到无比爽快。 只可惜,如今他唯一的筹码也被夺走。 韩舟苦笑着:“总有人在如愿以偿,可总不会是我。” 他没有和苏弥说起那盒寿司的事,他们之间很少提起谢潇言。只有韩舟自己知道,和她待在一起时,他的余光里永远装着这样一个人。 苏弥听他这么说出这样一句话,只觉得这个人可悲可笑,她已经没有更多的话劝他。 “我很冷,先进去了。”她冷冷淡淡说一句,而后便要转身离开。 手腕被人捏住。 “你跟他会离婚吧?”韩舟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们牵过协议一事,笃定地说,“一年之后,对吗?” 苏弥细眉皱起,看着他逾越的动作。警告的眼神投过去,但没有用。 下一秒,另一只手狠狠捏住韩舟的小臂。 是那道玩世不恭的声音,也是压了他多年的梦魇—— “离婚?恐怕要让你失望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