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战死的小卒的。 帐内没有桌子,唯一能放东西的就是军床,樊长玉带去的东西,便被小卒们放到了那空出的军床上。 樊长玉问:“这是谁的床位?” 边上一个挂着胳膊,头顶缠着纱布的小卒瞬间红了眼眶,咧嘴道:“回队正,是葛麻子,我同乡,他……他可能是在战场上被踩烂了,我找了两天都没找到他的尸首。” 说到后面,那小卒用完好的那只胳膊抹了一把眼,嗓音颤得带上了哭腔。 樊长玉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卒答道:“还有他老娘和他妹妹。” 樊长玉说:“等封赏和抚恤金下来了,从我的赏金里分出一份来,一并给他家人送回去。” 她看向帐内其他将士,许诺道:“在座的诸位也一样,将来无论谁死了,他的父母兄姊弟妹,就是我们的父母兄姊弟妹,大伙儿一起养。” 这话让不少小卒都落下泪来,声嘶力竭喝道:“好!” 不知是不是她当日赠的那面护心镜起了作用,当初托她保管饷银的那名小卒当真活着回来了,身上只受了些轻伤。 樊长玉把碎银还给他,说:“你以后也别怕自己双亲没人供养。” 那名小卒接过碎银,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红着眼眶答好,又要把护心镜还给樊长玉。 樊长玉道:“你留着吧,我也用不着的。” 那名小卒又道了谢,在同袍们艳羡的目光里,宝贝似的把那面护心镜收了起来。 有胆子大些的,满怀殷切问:“队正,那您升官后,咱们还能跟着您吗?” 樊长玉道:“自然是跟着我的。” 这一场仗,他们虽是胜了崇州军,但也是险胜。 贺敬元中了冷箭,被崇州反贼谣传他战死,让蓟州军这边乱了军心,可以说是损失惨重。 若不是最后侥幸杀了长信王,反将崇州那边一军,当日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她能趁长信王不备捅长信王一刀,很大程度上也是长信王在发现她是女子后,便起了轻蔑之心,没把她当回事。 当日反贼狼狈退守城内后,这两日便一直紧闭城门不出,据闻城内是长信王的大公子暂为掌权。 贺敬元没趁热打铁下令继续猛攻,一是他的伤势委实不太乐观,二则是蓟州军眼下的情况虽比崇州城内的反贼稍好些,却也没好到哪里去,兵力折损厉害,都需要暂且休养。 这种时候,兵力是不够的,樊长玉就算升上去了,也不会直接另拨一队人马给她,很大情况都是接他们这支军队上边某位将军的差。 有了樊长玉这般肯定的答复,小卒们明显安心多了,似觉着只要是跟着她的,上战场都不是那么可怕的事了 樊长玉心中百味陈杂,她细致地问了自己手底下每一个伤兵的情况,也认真地记住了战死的那每一名将士的名字。 走出营房后,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望着远处的天际,目光愈发坚定了起来。 越是知晓战场的残酷和底层小卒的心酸,她也越不能容忍十七年前的锦州一战是一场阴谋。 承德太子和谢将军的名声,迄今也是在民间备受称赞的。 这一位储君和一位国之栋梁的惨死为人所痛惜,但当年那些枉死在战场上的将士,家中同样也有人在等着他们归去。 真相不该被那些权势里的阴谋诡谲埋没。 - 康城。 黑云压城,雷雨之势。 冷风卷起城楼上的旌旗,这孤耸的城墙,在滚滚雷云下,愈发显得低矮羸弱起来。 似有细小的雨丝迎面打在脸上,凉意更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