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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鸾 第9节


?每个人都为了活下去而用尽全力,在生存面前,道德变得不值一提。

    这是一个和京都截然不同的世界,运行着野兽的法则。

    三千里流刑,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头。

    自流人踏入层层叠叠的戈壁滩和无边无际的荒漠后,食物越来越匮乏。为数不多的干粮先要填饱役人的肚子,然后才是流人。

    流人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和长解有关系的能吃到五分饱,和长解没有关系的能吃到两分饱,长解看不顺眼的,干粮进了喉咙还没落进胃部就消失了。

    荔知属于最后一种。

    因为荔香一事,荔知和郑恭结下梁子,他自认是流放队伍里最能做主的人,但事实上,只是谢兰胥和甄迢平日里不和他争抢罢了。谢兰胥一开口,只要不是犯法的事情,他也只能乖乖照办。

    他不敢对付谢兰胥,难道还不敢对付荔知一个年纪轻轻的女流人吗

    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每次给荔知的干粮都很少,每天倒下的流人里却没有荔知。

    当然不会有她了。

    树叶、树皮、杂草,拧掉头部的昆虫,偶尔还有神丹从荒漠里翻出的植物块茎。只要是看起来没毒的,她什么都吃,哪怕胃里冒酸水,嘴里发涩发麻,她都在努力地吃。

    她也算是个名门之后,但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名门之后。她的头颅可以折下去,无论折多么低,也不会因此断掉。

    她必须活下去。

    荔知以为自己就会这么一路挣扎着,像个茹毛饮血的动物那般走到流放的终点鸣月塔。虽然艰难,但也不算是过不下去。

    上天却在她的命运里划下一道天堑。

    一日傍晚,流人们分组去往戈壁之后如厕。荔知刚去不久,神丹的哀鸣骤然响起。她不顾不远处短吏的厉喝,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向流人扎营的地方。

    神丹是忠诚于人的狗,它被荔知和荔夏手把手地抚养长大,温和的性格让它获得荔府众人的喜爱,奴仆们总是喜欢丢给它一块肉,一块水果,路过的时候,顺手摸一把抹了油似的乌黑毛皮。

    过往的恩惠害了它。

    让它能够被人轻易收买,毫无戒心地去捡人扔在地上的食物,就像从前在荔府一样,却没想到,饿到眼冒绿光的时候,人会是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

    “帮我拦住她的人,之后狗肉分你们一口!”郑恭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手中的木棒接二连三砸下。

    神丹的哀鸣有强转弱,由有变无。

    荔知被流人按在地上,她甚至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双手,她只能感受到黝黑的恶意灌满这世间,只能看见神丹渐渐不再挣扎的身体。

    不知何时起,她也不再动弹。

    流人们发现她的安静,试探地松开了手,她依然保持着被压倒的姿势,一动不动的视线直直地指向郑恭脚下的神丹。

    多么熟悉。

    刺目的鲜血,还有灵魂仿佛被撕裂的疼痛。历史似乎又一次重演。

    因为她的无能。

    “发生什么了”甄迢皱着眉和先一步抵达的郑恭汇合。

    甄迢身后,是流人中走得最慢的老弱病残,以及风铃悠悠的马车。最后一批流人也汇入了营地。

    “今晚能吃肉了。”郑恭扔掉染血的木棒,笑嘻嘻地说。

    甄迢看了眼地上的死狗,又看了眼同样像死尸一样躺在沙地上的荔知,眼中露出一抹不忍。

    也只是不忍。

    所以他偏过头,不看此刻上演m.DxSzxed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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