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两人就要无视她离开了,荔知上前一步,朝怡贵妃行礼。 “娘娘身为皇贵妃,不仅深受皇上宠爱,代掌凤印多年,还德荣兼备,将后宫管理得有条不紊,使后宫嫔妃女官各司其职。奴婢今日上门请求贵妃娘娘的帮助,是因为女官本就为皇后服务,娘娘代掌凤印,与皇后无异,宫正司是后宫的宫正司,也是娘娘的宫正司。” “奴婢只想问几句话,此事关乎后宫安稳,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怡贵妃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荔知已经清楚如何使她晕头转向。 果然,一番恭维下来,怡贵妃脸上的敌意少了不少,她半茫然半糊涂地说:“你要问什么话” “贵妃从尚宫局领用的寒兰香,除了自己使用以外,有没有赏赐给宫人” “我哪儿记得清楚……”怡贵妃满面狐疑,“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赏就赏了,谁会去记这个” 荔知只好从她身边的大宫女下手。 “姑姑常日跟在娘娘身边,应该知晓一二吧” 大宫女不屑道: “寒兰香每年尚宫局给的只有那么点,平日我们都不会拿出来,怎会拿出去到处赏……” 她神色一变,忽然呀了一声。 “我想起来了!”大宫女转头看向仍然一脸疑惑的怡贵妃,“娘娘!之前你不是赏了许多出去么!” “什么时候赏的”怡贵妃还没想起来。 “哎呀!就是为了……”大宫女凑近怡贵妃耳边,窃窃私语。 怡贵妃一脸豁然开朗。 “没错,我想起来了。我又不缺那玩意,瑶华宫多得是香用不完。他帮我办了事,我就顺手赏出去了。” 怡贵妃说出的那个人名,如一团乱麻中的一根线头,荔知找到了线头,便离串联起整个真相不远了。 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却有那么顺理成章。 …… 夜幕,很快落了下来。 因为灵感泉涌,皇帝今夜没有召幸嫔妃,而是在紫微宫里捣鼓木工活。 作为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高善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帝的两面性,一方面,他从不怠政,登基以后,他上过的朝是前朝数个皇帝之和,另一方面,他癖好独特,永远在尝试新的东西,绘画、木工、音律……都是他闲暇时候钻研的。 皇帝曾说,他幼时家境贫寒,学什么都要束脩,家里出不起这个钱,他便只能在街上四处闲逛。 做皇帝最大的好处就是,想学什么,都有名家大拿来教。 在高善看来,这都是皇帝的客套话,他们都心知肚明,做皇帝最大的好处并不在此。 眼见谢慎从打了一个哈欠,高善立即妥帖地送上热茶。 皇帝抿了一口就退还了茶盏,高善明白,这是皇帝要就寝的意思了。 他唤宫女如鱼贯入,伺候皇帝入寝。 皇帝换上寝衣,躺上明黄的龙床后,一直要等到皇帝响起均匀的呼吸声,高善一日的差事才会暂且告一段落。他将皇帝交给值夜的宫人,悄声退出紫微宫。 作为大内总管,他在紫微宫有自己的住处,不必和其他内侍一起挤在狭小恶臭的耳房之中。 他的房间,空旷得就像无人居住。 高善回到自己的卧房,刚要解衣沐浴,一名内侍匆匆赶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高善来不及系上取下的压襟便匆匆赶往冷宫。 他提着灯笼,脚步急促地走在寂静的宫道上。小太监趋步跟在他身后,灯笼的光和月光融合在一起,照得一高一矮两个影子都像夜雾一般浅淡。 到了冷宫,两个守门的内侍见了他,自觉地打开了冷宫的门。 高善和小太监长驱直入,最后停在一间亮着灯的破败小院外。高善将手中的灯笼交给小太监,让他留在屋外,而自己径直走了进去。 不一会,屋里就响起了高善的声音。 “……说了多少次了,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你好。” “这是你爱吃的乳糖,你吃了糖,今晚就不许出去了。” “六皇子很好,又胖了些,长得越来越像你了。我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你要想去看,也要等到明日再说。” 高善耐心劝说着,终于让满面泪痕的女人闭上了疲倦的眼。 他惨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反而有了血色。他望着在他腿上不知不觉睡着的女人,消瘦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鬓边花白的头发。 许久后,他将女人的头放回了枕头,起身站了起来。 捏好被角,吹灭蜡烛,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女人,迈步走出了破败的小院。 十年如一日,他都是这么过来的。 走出小院,他脸上隐约可见的一抹温情被夜风卷走,重新变了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高公公。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