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坐在床上戴了抹额防止邪风入侵,面如金纸,看上去有气无力的。 鹿鸣神情冷淡地坐在桌前写方子,未有任何困顿神色,口中平平淡淡道:“夫人若还顾惜身子,忌劳心费力,忌大喜大悲。再有下回,孩子没了是其次,夫人身体亏空难补,最后受罪的是自己。”他实话实说,便显得很不留情面,但也更能让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谢夫人自是生畏,却又苦笑:“这世上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生畏之余她又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偏说不上来是哪里熟悉。 鹿鸣笔锋不滞,行云流水:“若连自己的主都做不了,还能做谁的主?” 谢夫人被他刺得一顿,不知说什么好,却隐有所悟,于是虚心请教:“可心不由己,若逢大事我无法控制喜怒,又该如何?” 鹿鸣搁下手中笔,摇摇头道:“若夫人有意识控制喜怒,哪怕逢大事也会潜意识平和心境,并不会大喜大悲。夫人若不自信,平日多念佛经,亦有作用。” 谢夫人有些出神,直到他说出“佛经”二字她才终于弄清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鹿神医与阿寅的想法竟有些相似,比起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们都更重视她个人。 “夫人,新药煎制过程复杂,我从旁看着煎一次药。”鹿鸣语声泠泠,不容置疑。 “麻烦你了。”尽管鹿鸣年轻,谢夫人不知为何有些怕他,对他尊重有加。 鹿鸣点点头,将药箱暂时放在此处,随煎药婆子一道出去,正巧周寅一行人从院外进来。 鹿鸣遥遥瞥她们一眼,淡漠地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跟着婆子进小厨房煎药去了。 “鹿神医也在啊。”谢苗干巴巴地说了一声。 谢荷哂笑:“刚刚不是说过他在了么?你真笨。” 谢苗便道:“忘了!忘了!” 谢夫人听到院子里女孩们的声音心情终于好些,又想到谢琛,眉头重新拧紧。她肚子再度隐隐作痛,想到鹿鸣的交代,急忙不敢深思,平复心情,不大喜大悲。 女孩们进房间时便收了声,安安静静地到谢夫人床前。 谢夫人的模样比她们想象的要憔悴许多,周寅当即眼眶就红了,咬着唇努力不作声。 谢荇与谢荷心皆沉了沉,神情严肃。 谢苗一把爬到床上抱着谢夫人喊:“母亲!” 谢夫人张开眼要开口说话,便是两声咳嗽。她摇摇头拒绝送来的茶杯,清清嗓道:“我没什么大事,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事要嘱咐你们。”她目光扫过每个人,待看到周寅泛红的眼,便觉得这孩子真是有情有义。 “母亲/舅母请讲。”女孩们齐齐开口,声音一道发出很有种清脆的悦耳。 “日后无论什么人问起谢琛,你们都只管说他得了重病,在府上养病。”谢夫人甚至不肯叫他一声“你们大哥”,直呼其名。 从这一点上女孩们也敏锐嗅出不同寻常的意味来,几人交换眼神,老老实实答应:“是。”事态严重,几人都不敢问是怎么回事。 索性谢夫人也没打算瞒着她们,任她们肆意猜测指不定会让事情更加糟糕:“这是他离家留下的信,你们且看看。” 谢夫人床头站的婆子便呈上打开的信封。 谢荇接过信封,将信取出展阅,谢荷与周寅一左一右看着,谢苗当即从床上跳下来,与人挤到一起:“给我也看一眼。” 谢荇与谢荷看得蹙眉,一时间忘记理她。 谢苗嘴撅得能挂茶壶,深感自己被人无视,委屈得要嗷嗷大哭。 下一刻她便被人安抚。周寅轻轻摩挲她发顶,柔声对她道:“等我看完了讲给你听。”倒不是她有闲情逸致抽空从信中抬头,因这信本就是她仿谢琛字迹所写,内容她可以倒背如流。 谢琛的字迹便是从他借给她的书中而来,她善于模仿,便练出了与谢琛一般无二的字体。 所以说书不能乱借,周寅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谢苗得到周寅的承诺,破涕为笑,狡黠地转转眼珠很大声道:“表姐最好了!”不无说给谢荇与谢荷听的意思。 可惜是抛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