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在于,顾逸亭十有八··九自行落跑。 就如他梦中那般,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宋昱的默然无话,诱发宋显维怒火再次腾升:“难道,世子要到御前,才肯开口?” 宋昱对于京城的动向略有耳闻。 当年先帝驾崩,太子中毒,由孪生妹妹长公主女扮男装执政了整整七年。 真相揭穿之日,群臣推举年仅十五岁的宁王登位。 而宁王以‘非治国安民之才’为由,退出皇位竞争,并于次年临危受命,大败异族敌军,成为最受重用的亲王。 宋昱不是不相信宁王会为此事闹到御前。 此人深受熙明帝宠爱,也有底气、有理由这么做。 之所以留有余地,实则是顾念了族亲情份,免得冲动下把整个荣王府拉下水。 当斜阳收起最后一线金芒,万里河山犹存浅淡红影,触目心凉。 园中奔走声、呼唤声渐散,别院回归幽静。 宋昱轻抿薄唇,哑声敲破沉寂。 “是她求的,我不得已而为之。” 宋显维磨牙,抓痕凝血的额角青筋暴起:“什么意思!” 宋昱从前襟内翻出一封信:“她说过,要等到日落后,才能交出来。” 宋显维一把夺过,却见信封上标注着“吾父亲启”四字,秀气且潦草。 胸臆中憋了小半日的气,顿时炸成火球。 ***** 闻讯而来的顾仲祁,在众人惊恐交集的注视下拆开了顾逸亭的信。 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便签,寥寥数语,简洁得不能再简洁。 ——忽闻穗州有要务,需速归,乞见谅。另,遥祝宁王殿下安好,勿念勿扰。 勿念,勿扰? 宋显维如被巨石砸碎了意识,四肢不听使唤,僵立在地,哑口无声。 他隐瞒多时的身份,终究被她知晓了?何时露了馅儿? 她是怨恨他的欺瞒?还是真对“宁王”厌恶至极? 明明已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也不愿当面说个清楚?不给他一丝一毫机会申辩? 顾逸书抢过信,先是错愕,随即惊疑不定地望向宋显维与宋昱。 “我姐咋了?”顾逸峰一头雾水,“穗州急务?是世子爷让她回去的?” “是亭亭的字,”苏莞绫蹙眉,“急得不能亲口道别?不像她的作风……” 陆望春探头探脑:“宁王?没写错吧?……为何忽然提起宁王?” 众人议论纷云,唯独宋显维处于癫狂边缘,星眸厉光阴冷,又似隐隐闪现火焰。 顾仲祁战战兢兢,除了担忧女儿的安危,也唯恐惹恼了跟前这尊神,连累顾氏全族。 他急忙撇清:“下官没说……真没说出去,现下该如何是好?” 宋显维转头直视宋昱,嗓音和眼神皆如刀锋:“说!把她藏哪儿了?” “她只管我要人和车马……我……”宋昱语音干涩。 宋显维猛地一把揪住宋昱的前襟,怒目迸溅的光芒几乎能把人烧成灰。 “我问你把她藏哪儿!那是本王请旨赐婚的王妃!是你的堂弟媳!若不是江泓那臭小子耽误进京,圣旨早就下来了!外头有海外杀手!凭你手底下的人,能护得住她?” 此言一出,不知情者个个呆住了。 ——阿维自称本王?他是宁王?因此……外界相传,亭亭要当宁王妃的事,并非虚言? 乖巧温顺的落难江湖少侠,摇身变为遥不可及的严酷亲王,使得顾家兄弟、陆望春等人目瞪口呆。 宋昱艰难启唇:“她哭着求我,让我保她安全离京……我不忍不从。” 那是他曾放在心上朝思暮想的佳人。 哪怕今时今日,他已选择从对方的生命中撤离,可面对她的哭泣与恳求,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宋显维见识过顾逸亭的泪。 晶莹剔透,滑过她那张娇美容颜,能让人心碎。 那会儿在船上,她听闻自己可能被宁王相中后,泪水涟涟,哭着吻他。 此刻得悉,鲜少流泪的心上人,竟瞒着全家,“哭着”去祈求她曾抛弃过的男子…… 宋显维心疼得如被人无数利刃穿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