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西,兰室清灯明灭,箫娘亦有些难眠。枕畔是空的,仇九晋不日婚娶,愈发不得闲来,整个听松园伴随着软玉的相思之意变得春意盎然,连带着她,好像也受了软玉影响似的,几分春心荡。。 下晌席泠的一个拥抱,挤得太紧,她怀疑她的心好像挤掉进他的肚子里了,自打回来,便魂牵梦萦,枕上辗转,皆是他的影。 甚至一个错眼,恍惚瞧见迷蒙账外,席泠就穿着草黄的袍子欹在对面窗下,歪着眼望着她笑。 “呸、瞧着斯斯文文的,其实满肚子男盗女娼!”箫娘骂得臊了,掣着被子罩了脸,在里头闷得喘不过气,才偷么拉下条缝。 眼睛朝窗下一瞟,哪里来的席泠?她慌忙坐起来,扒开帐四面瞧,的确没有,偌大间屋子空空荡荡的,只有明月独照。她自个抱膝坐在床上笑,傻兮兮的,连睡到第二天,那唇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软玉挂起账喊她:“奶奶梦见什么美事了?” 箫娘徐徐睁开眼,见晨曦透窗,揉眼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刚过辰时。”软玉一头答,一头端了水搁在面盆架,旋着裙四面掸灰,“爷都五天没往这里来了,奶奶也不使人往府里探听探听,看是给什么绊住了脚?” 伴着淅沥沥的水声,箫娘的嗓音显得有几分轻快,“他要成亲,自然是为这事情忙,得空自然就来的,犯不着獐头鼠目地去打听。” 软玉只当她这“獐头鼠目”是暗讽自己,心里万分不爽快,嘴上也含些酸,“奶奶菩萨似的不看管着他,回头娶了正头奶奶,你且瞧他还有多少空闲往咱们这里来,到时候只怕哭也没处哭。” “我哭什么呢?”箫娘款裙走到榻上,脸上笑得别有深意,端起热腾腾的茶呷一口,“早就晓得的事情,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你不要伤心就好。” “我又有什么好伤心?人家是正头奶奶么,我就是个丫头。”说着,软玉掸到跟前,剔她一眼,“听说奶奶与辛奶奶打过照面,她相貌如何呢?” 一提起辛玉台,箫娘便斗志昂扬,恨不得她未进仇家门,先叫她结怨的好! 因此搁下盅细说起来:“相貌嘛,与你不差上下,只是性子骄纵,不如你和善。你要当心,她是个醋坛子!嘴上刻薄,心里又歹毒,上回我叫她使人打了,你是晓得的呀。” 软玉嗤之以鼻,“晓得。也就奶奶软弱,要换我,叫她来打一个试试!我不一头撞死了她不甘休!不过就是个县官家的女儿,倒比王孙公主还气焰高些……” 箫娘暗笑不迭,面上苦劝,“好妹子,你离她远些,你瞧我在外头住着,安安生生的不去招惹她她尚且恨我呢。哪日爷若领你进府去伺候,她还不得把你吃了?” “我怕她?!”软玉兀的叉起腰,对着窗户直飞唾沫星子,“我倒要进去会会她,瞧瞧她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好就好,倘或半点不好,大家一起死!” 箫娘笑赞她有胆量,少不得又拱几句火。软玉一面听得飘飘然,一面各处扫洗。扫到床脚,正蹲着擦床脚柱呢,眼前也飘飘然一张纸下。软玉是认得好些字的,拾起来一瞧,竟是箫娘身契! 她偷么扭头窥榻上的箫娘一眼,心里只道,辛玉台到底还未进门,先解决了眼前这个绊脚石是真!便将身契私觅在袖口里,只等仇九晋往这头来时给他瞧。 没几日可巧仇九晋在家中张罗事毕,往听松园来歇两日,进门寻箫娘不见,心内已存了些不快,叫了软玉来问:“奶奶又往哪里去了?” 软玉听见小厮传话他要来,早换了件薄薄的白绫金丝短袄,银红的裙,梳着双髻,花枝招展地奉了茶,娇缠着在跟前不走,“说是往元家去给她家太太送条裙子,外头请了软娇去的。” “她一日不歇,在家就在忙这些个?” 话赶话的,软玉趁势坐在他怀里,“哟,那银子往奶奶眼前淌过,她岂有个不抓的道理?” 仇九晋哼着笑,把她的腰环住,“我时常不在家,你在跟前倒要替我劝劝她,少累些,点灯熬油的做那些东西,能得几个钱?要吃什么穿什么,使官家外头办来,还怕我养不活她不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