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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查旧事忆旧日缘,探囹圄访囹中犯


便可。果然张玉成痛快应下此事,还不到中午他父亲便着人来告诉说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大理寺狱中并不像别处监牢那般脏污,此处倒是规整肃穆,只是死气沉沉实在令人胆寒压抑。容霄一进大门,一旁的狱卒便迎了上来,躬身行礼道,“阁下可是武安侯?小的这厢有礼。”

    容霄无语,张玉成他父亲倒也不必安排打点得如此妥帖彻底,“是,不知这狱中可有关押着前太府卿林勉之,若是有,还烦请小哥带路。”

    “有,有,侯爷随我来便是。”那狱卒忙领着容霄一路到了羁着林勉之的牢房前,“侯爷请自便,若有事只吩咐小的就是。”说完便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容霄颔首道谢,向牢门内看去。牢间内是沉沉的晦暗,唯有零散日光从墙角的铁窗涌入,一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坐在墙边的窄榻上,他身上虽着囚服,但脊背挺直、坐姿端正,可见这了无生气的环境并不曾磨灭他一身的清傲风骨。

    “林大人。”容霄隔着牢门,收起一向的吊儿郎当,向牢内的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您是?”林勉之虽不认识眼前之人,却也起身还了礼。

    “晚辈容霄。”容霄答道。

    林勉之一听他的姓氏,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您可是武安侯?”

    “是,晚辈今日冒昧来找林大人,是有事想询问您。”容霄如实回答。

    “侯爷能进来定是多费周折,如此大费周章来探视我一个囚犯有何事?”

    容霄心想这次进来倒也没费什么周折,不过是承了大理寺卿儿子的情罢了,“晚辈想问当日粮草之事,林大人身在其中,许是了解一些内情。”

    林勉之闻听容霄言中之意,颇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此事已有定夺,侯爷若想知道其中究竟,只去翻阅卷宗便是,”又顿了一瞬,“我知晓侯爷与周将军亲厚,周将军忠肝义胆,为大延守卫边疆数载……是我犯错连累了周将军,以致大延痛失良将。”

    容霄见林勉之面上有不易发觉的真诚痛色,亦真诚道,“不瞒林大人,晚辈对此事已有些猜测,虽或许难免偏颇,但既有怀疑,晚辈自不能只当作不知,放任奸佞。且林大人也知我与周将军亲厚,又怎能轻松放过。”

    林勉之闻言沉默了片刻,才道,“侯爷需明白,朝堂之事多波谲云诡,侯爷只看我此刻境遇便可知。听闻侯爷向来逍遥安适,又何必牵扯入这麻烦之中。”

    “树欲静而风不止。无论侯爵官宦,既拿着朝廷俸禄,便多是身不由己。即便晚辈顺其自然、一心偷闲,也难免有祸事自己寻了来。比方林大人,晚辈猜想您亦不愿牵扯进那些烦心事之中,可如今不也还是无端遭祸、受了迫害。”容霄坦诚道,又看向林勉之说道,“我是为了周将军,亦是为了别人。”

    林勉之定定看着眼前的后生,往日总听闻这位武安侯不过是一心只爱玩乐胡闹的纨绔少年,多少人暗地里议论这武安侯府的风骨荣光怕是要陨在这一位身上。而此刻,林勉之虽见他身上确是自在不拘的风采,但他方才说了这番话,其中见解清醒通透,实在令人赞叹,可见后生亦是可畏。

    林勉之终是开口缓缓说道,“一个地界若是太好,便致虎斗龙争,林中小兽也不免会受波及。”他看着容霄,停了停,又像是叮嘱后辈一般继续说道,“我太过狷介执拗,许多事情只认死理,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如今想来若是迂回一些或许更好,也可保全自身。”

    “林大人莫要如此说,世人皆知林大人高风亮节、傲骨铮铮。大人的话,晚辈明白。”容霄忙道。

    “所谓高风亮节、傲骨铮铮不过是往日虚名,如今既已不在,我也不用放在心上。”林勉之微笑道。

    林勉之的笑平和豁达,这般困境中的温和与坚韧容霄十分熟悉,他终于明白林时清身上的超逸从何而来,“林大人,晚辈还有一事相求。您可否写封家书,我可将其带给令爱。”

    林勉之闻言面上一顿,接着泛上了难掩的痛楚与愧意,“侯爷认识小女?”

    “偶然相识,晚辈想林小姐如今定是十分牵挂林大人,若有书信一封,林小姐也可安心。”容霄不免有些忐忑的答道。

    自获罪起,旁事林勉之都坦然,唯这一个女儿他日夜担忧。原本是他的掌上明珠,如今却被他连累而受罪至此。林勉之也是年轻过的人,见容霄的样子心中也猜出了七八分,又想起方才容霄说他探查此事不只为了周将军,亦是为了别人,现下想来便全然明白了。

    “多谢侯爷周全。”林勉之郑重朝容霄躬身拱手谢道。

    “不必,不必,”容霄忙躬身回礼,亦郑重道,“大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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