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掌声落下,御案被搬到了床前。 施银海绕到她身后,胸脯轻轻环住绯红的背脊,冷雪般的手掌也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清清冷冷的降真香自肌肤缭绕而起,施银海握住她的手,笑着道,“记得年少,陛下被先帝罚抄心经,边写边哭,还是臣捉着陛下的手,一笔一划抄完了所有。那时臣便发誓,要替陛下荡平一切阻碍,必不让陛下无助哭泣。” 她放缓声音,“陛下,写吧,姐姐仍旧护着你,自始自终,初心不变。” 施银海倏忽用力,笔墨落下,宛如银钩纵横。 她们写到“今敬禅于施”。 绯红腕骨一甩,那诏书被她甩上烛台。 “嘭!嘭!嘭!” 烛台倒落,红绫燃起。 “走、走水了!” 主殿的朝臣满是骇然。 长定宫设有四方偏殿,主殿众星拱月般落在中央,此时四方偏殿齐齐走水,浓烟滚滚,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哈哈哈——” “完了!你们完了!都陪寡人去见先帝吧!哈哈哈,爽死我了!!!” 绯红捉起一个烛台,手被烫起红泡,她浑不在意,状若疯魔地抛掷到群臣中。 她们这才发现,殿内到处是红绫,让火势愈发猛烈。 “疯了……至尊疯了!” “咳咳,别管啊,快跑啊!” “大人,还有大人!” 施银海面容沉静,拖住绯红往外跑。 她还在癫狂笑着,手掌渗着血,“姐姐,你跑什么呀,我还没写诏书呢!” 她又说,“施银海,你不是多智近妖算无遗策吗,你算到今天你会死在这里吗?哈哈哈来啊,一起死啊!!!” 火舌舔上了房梁,嘭的一声,断柱滚落,隔开了两扇生死火海。 “大人小心!!!” 亲信惊恐厉喝。 施银海一言不发,她返回床侧,扯起一床绣被,打翻银盆的水,将两人湿漉漉裹在里面,她沉声道,“陛下,生死关头,不许胡闹。你若想杀臣,大可来杀,何须赌上性命?” 随后便冲了出去。 但绯红岂会听从她的安排? 她们都跑到宫殿门口了,施银海已经看到外头的天光与人群了,但绯红大笑掀开湿被,觑了殿外人一眼,毫不犹豫纵身火海。 “施银海,你害我的,都是你害我的,你要记着!我死了,是你害我的!” 她被漫天火光吞噬,宛如索命厉鬼,让人余生皆不安宁。 施银海的双眸渐渐沉了下来。 “妹妹。”她呓语着,“姐姐是要保护你的啊。” 在众臣惊颤的视线中,摄政王的山玄玉碎裂在地。 “……不!大人!” 这位外圣内魔、只手遮天的人物,只差一步就登临九鼎、主宰日月的人物,她转过身,为了她从小照看到大的妹妹,义无反顾地回头。 天子站在中央,半边衣摆被星火舔舐。 “施银海,我就知道你会来,我死,你也活不了。” 施银海洁白如盐的脸庞染上一笔猩红的浓墨,她微微笑着。 “好像是这样的。” 她上前,双臂温柔环着她的妹妹。 “陛下,真是太胡闹了,咱们会被烧成黑炭的。”她叹息着,“为何不选一个体面的死法?姐姐好歹也坐到了摄政王的位置。” “怎么,姐姐怕被天下人耻笑?” 绯红挑衅一笑。 “那倒不至于。”施银海丢下了袖中的菩提眼,又拆开手腕的五彩缨,束缚一头黑发,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陛下,还记得,臣曾说,君是孤峰青山,臣便做相依的松柏……咳咳,可惜啊,陛下之前胆小,什么都不敢杀,君既为松萝,臣只好做那乔木、山涧、雷霆、日月……替陛下镇守疆土……” “那现在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