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坡斋。 王夫人被人引至此时,心里还有些讶异。 因为那日贾蔷大闹一场后,当晚贾政夫妇就搬离了荣禧堂。 而梦坡斋小书房,却是由荣禧堂东侧一处小正房布置成的。 “老爷怎在此?” 王夫人进书房后,见贾政正在书案后读书,便含笑问道。 贾政抬眼看来,他有些通红的眼圈唬了王夫人一跳,忙问道:“老爷这是如何了?”闻罢心下里便是一沉,她已经隐约感觉到,会有甚么不好的事发生。 但始终没往她自己身上去想,她是皇贵妃和宝玉的亲母,是贾政明媒正娶的诰命太太,她能有甚事…… 贾政望着王夫人,轻声道:“我与太太,成亲已有二十余年了罢?” 王夫人闻言,面色微白,点点头道:“二十二年了。” 说罢,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王夫人面色渐渐木然,她虽于大道理上不通,但在小心思上却不是蠢人,已经隐隐明白,今日怕有事发生。 过了稍许,贾政长叹息一声,缓缓道:“夫人嫁入贾家,孝顺舅姑,为我生儿育女,劳苦功高。本应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相扶到老……” 头一回,不等贾政说完,王夫人就冰冷冷的打断道:“老爷是想写封休书,休我回王家?” 贾政闻言忙道:“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王夫人心里并没多少欣慰,她看着贾政道:“那,老太太想如何发落我,讨好东府那孽种?莫非,也要如我大嫂一般,让人生生逼死?” 贾政震惊:“王家太太,是让人逼死的?不是说意外摔伤,不治而亡的么?” 王夫人:“……” 贾政也觉得没意思,摇了摇头,沉默好一阵后,方道:“老太太,也是被王家的事唬住了,担心你有个闪失,就想让你先去后面佛庵礼段时日的佛。等妹丈回来后,让他好好管教管教,等能说得通了,再请你出来。也是,也是保护好你……” 王夫人闻言,满脸冷笑,浑身冰凉,她颤着嘴唇,一字一句道:“这是要圈了我,废了我?却不知道,你们如何和皇贵妃交代?如何和宝玉交代?” 贾政也觉得十分难看,落下泪来,艰难道:“老太太说,她自会处置。” 王夫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一片死灰,满是悲哀。 正这时,她似有所觉,缓缓回过头看了眼,就见四个白发苍苍的老嬷嬷站在门口,脸色愈发木然。 又是一阵沉寂后,她道:“老爷说,只是进佛庵礼佛,不是休妻?” 贾政忙道:“绝不是!” 王夫人点点头,道:“那,我仍是二房太太?” 贾政心里感觉有些不大对,却还是点头:“从来都是!” 王夫人道:“那好,我进去礼佛,一个人去没人与我敬香,抄经时,也没人与我磨墨。让,赵姨娘,与我同去。” 她在外面时,赵姨娘那个小滢妇都敢不停的在贾政耳边挑唆离间,让贾政动辄打骂。 她若不在了,若留那小滢妇在外面,她怕宝玉活不过几时。 贾政:“……” 王夫人淡淡道:“若老爷拿不准主意,我去同老太太说。” 贾政满面为难,可是看着王夫人从来没有过的强硬脸色,他长叹息一声,缓缓点头道:“也罢。” …… 宁府后街,香儿胡同。 薛家。 抄手游廊上,贾蔷拎了把椅子倒放在东厢窗子前,坐在上前。 看着窗子口上耷拉着的那颗好大的脑袋,打趣道:“怎么了新郎官儿,还没入洞房就蔫儿了?该不是被桂花夏家的娘们儿给唬坏了罢?” “呸!” 薛蟠啐了口,大脑瓜支棱在窗户檐子上,道:“那骚娘们儿还能唬住爷们?” 贾蔷:“……” 薛蟠抓了抓大脑袋,也觉得用词或许有点点不准确,他摇了摇头,决定不说这茬,问贾蔷道:“你成日里忙甚么呢,也不来寻我耍?” 贾蔷呵呵道:“你当我整天游手好闲没事做么?一天到晚没个空闲时候,不是这个事就是那个事,廷杖都挨了两回了。诏狱、天牢都蹲了回……” 薛蟠“刺棱”一下抬起头,瞪大铃铛眼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