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中殿。 贾蔷、李暄随尹皇后进殿后,就见隆安帝斜倚在凤榻上,已经轻轻酣睡过去。 戴权如一没有生气的木头人般躬身而立,静静守候。 殿内贾元春等早已不见,倒是张真和郑阳两个身量高大的太监站在殿内。 看到尹后一行到来,三人忙躬身见礼。 尹后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然后轻步上前,见隆安帝睡着后,回头看了眼牧笛。 牧笛忙去内殿取来一件白狐裘大氅来,尹后接过后,轻轻为隆安帝盖上。 不过,狐裘刚刚盖好,隆安帝眼眸就猛然睁开,目光锋利警惕,冰冷戒备。 待看到靠近之人是尹后,才渐渐和缓下来。 不远处的贾蔷看到这一幕,忙垂下眼帘。 他一直都知道“孤家寡人”这个词,但对其却没甚真实的理解。 尤其是这种高处不胜寒的,体会不到。 就前世看,世上绝大多数领导人,不都是家庭和睦么? 怎会是孤家寡人呢…… 直到看见这一刻…… 贾蔷心中疑惑,那个位置,到底有甚么好的? 看看隆安天子,纵然贵为至尊,然而只平衡朝中、宗室和军中各处的关系,就要累个半死,还得战战兢兢,仔细提防。 就连枕边人和至亲子嗣,乃至生身父母,都无法尽信。 还真是应了那句,天家无亲情。 不过,总得来说,这一代皇室,应该还是好的多…… “皇上,实在太操劳了些,保重龙体要紧呢。” 尹皇后担忧劝道。 隆安帝“唔”了声,一宿未睡,再加上争吵不休,耗费头脑,眼下他面色并不好看。 坐正后,尹皇后从昭容手中接过一盏参茶奉上,隆安帝也不过啜饮了口,也就撂一旁了。 干咳了声后,泛着血丝的眼睛看向贾蔷,声音低沉的问道:“国债是怎么回事?听林爱卿说,这也是受你的启发,捣鼓出来的?” 贾蔷规矩道:“皇上,臣起初没想那么多,也压根儿没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引起这么多争议。臣只是瞧见臣之先生,因为国库不足而忧愁,这才多了句嘴。原本是直接想筹措些银子借给臣先生的,不过臣先生说,公私需分明,朝廷没有直接向臣子借钱的道理。臣就想,既然不能这样借,就换个路数,中间再转个名堂。由户部先成立一个钱庄,户部从钱庄借钱,而钱庄则从臣等手中收银子。” “……” 隆安帝坐直身体,无语半晌看着贾蔷道:“户部钱庄之事,先前你怎么不说?” 贾蔷闻言一怔,道:“说甚么……哦,这些只是具体施为的手段。臣这不是觉着,明晃晃的说出钱庄二字,会遭人反对么?所以劝谏臣先生,用国债来形容,兴许更合适些。” 隆安帝皱起眉头看贾蔷,看了稍许捏了捏眉心。 这心里也不晓得该骂甚么…… 贾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朝廷来办钱庄,反对声未必会小于昨晚。 对于行商贾事,满朝进士及第的官员们,必是打心底鄙夷唾弃…… 过了稍许,隆安帝端起凤案上的参茶又吃了口后,拧眉道:“这样说来,你还准备在内务府办钱庄?” 贾蔷点点头,道:“当然,内务府办起钱庄,再由钱庄发行国债。臣其实不大明白,内务府为何早先会没人办钱庄?内务府的生意天南地北都是,若有了钱庄,发行内务府银票,岂不便利太多?只内部流通,就十分便宜,还能防范内贼偷盗银子。” 隆安帝又捏了捏眉心,头疼的厉害。 “皇上……” 尹后其实也听不大明白,她见隆安帝脸色很不好看,便劝道:“皇上,是否先去就寝歇息?龙体要紧呢。” 隆安帝摆摆手,没有同尹后说甚么,而是问贾蔷道:“此事,此事你且慢慢筹备,等忙过这一段,朕再过问。你这绣衣卫指挥使,准备何时上任?” 贾蔷小声道:“皇上,臣已经在任了啊,臣已经派人去安排航路,等安排好后,就将绣衣卫剩下的三大千户十二百户都送出洋。皇上,臣虽未去绣衣卫衙门,但并未耽误差事。” 隆安帝似乎不大想说甚么了,对着戴权微微扬了扬下巴。 戴权躬身一应,而后从袖兜里掏出一折子来,面带微笑的递给贾蔷,道:“宁侯,折子内名单上的人,是皇上亲拟的,皆大奸大邪十恶不赦之徒。绣衣卫需在一个月内,将这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