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温言道:“即便再怎么偷懒,一天百余份折子也是少不了的。勤勉一些,总是好事。” 贾蔷笑着应下后,道:“先生,今儿师妹请东道,连宫里皇太妃都请了来,宝玉也被唤进宫来,先生要不要去坐坐?” 林如海微笑道:“我去不合适,凭白扫了人家的兴致。” 贾蔷笑道:“那弟子去愈发不合适了,宝玉瞧见我,估计也热闹不开。罢了,我也不去了,成全了师妹这个东道。” 林如海笑道:“到了这个位份,凭你怎么平易近人,可皇威浩荡,又有几个人真的经得起?” 师徒二人沿着北海子的堤岸散步,看着浩瀚波澜的湖面,行至一亭轩处,贾蔷搀扶着林如海坐下后,林如海笑道:“邀请西夷诸国酋首见面的信儿已经传出去了?” 贾蔷为“酋首”二字逗的哈哈大笑,答道:“送出去了。” 林如海道:“西夷诸国远隔万里,西夷酋首果真会来?” 贾蔷笑道:“自然不会,但应该会派王储之流的人物前来。不过也没所谓,本不过是一招障眼法,示敌以弱,拖延时间罢。大旱数年,国力衰弱。给我留下的时间太少了,也是没法子的事。” 林如海摇头道:“已经很好了,比青史之上任何时候都好,还会更好。史上最为人称赞的盛世便是文景之治,‘继以孝文、孝景,清净恭俭,安养天下,七十余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京师之钱累钜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每每读至此时,谁人不向往之? 然而这盛世之下,实则是‘宗室有土、公、卿、大夫以下,争于奢侈,室庐、舆服僭于上,无限度’,而‘贫民常衣牛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重以贪暴之吏,刑戮妄加,民愁亡聊,亡逃山林,转为盗贼,赭衣半道,断狱岁以千万数。’ 这便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而如今蔷儿所行之大道,许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困厄轮回。 姜家那位老公爷能如此助你,绝不是仅仅为了保全姜家的富贵,也是看到了这一点,看到了希望。 所以,你有甚么心思想法,尽可放手施为就是。未来五年内,为师必保证朝廷大局的安稳。 且最多再有三年,你就可以调动朝廷之力,助你全力开海。 为师坚信,你必可成为古往今来,功迈三皇五帝的第一千古大帝!!” …… 春藕斋。 天色已暮,宝玉即将要送出西苑时,黛玉使人拿了两份文书过来,宝玉一份,姜英一份。 另有笔墨附上。 众人无言,贾母紧紧抿嘴,看向姜英的眼神,很是不好。 宝玉神情亦是似悲似戚,看着和离文书上的字眼,终是落下泪来,不过侧眼看去,姜英已是手起笔落,在文书上写下名讳,按压了手印,没有丝毫犹豫,他神情随转木然,也觉得没甚意趣,于文书上落笔,写下了自己名讳,按压了手印。 完事罢,姜英与黛玉等见礼致谢,随后转身离去。 宝玉却如失了魂魄般,坐在那怔怔出神…… 诸姊妹们都唏嘘不已,贾母虽极想留宝玉在西苑内住一宿,却也知道不能。 连元春都不好住在宫外,让人送回皇城中。 一场天家夜宴,终是落幕。 …… “怎么了,看着这般伤怀?” 天宝楼内,贾蔷回来时正见黛玉叹息,不由好奇问道。 黛玉见贾蔷回来,起身相迎,道:“刚才宝玉和姜英和离了,签了文书。” 贾蔷笑道:“二人得偿所愿,是喜事,怎还难过了?” 黛玉摇头道:“我原也以为如此……签完文书后,宝玉难过了好一阵,不过凤丫头和姊妹们一阵顽笑逗趣,他也就抛之脑后了。倒是姜英,签字时冷漠之极,好些人都觉着看不过去。我也以为她是丝毫不为所动,可后来都散了后,紫鹃才同我来说,姜英回去后痛哭一场,十分悲伤。她和平儿去劝,也未劝住。唉,当真是,造化弄人。” 贾蔷沉默稍许后,说道:“没甚事,背负了那么久的包袱,一朝解脱,难免失态。” 黛玉轻扬烟眉,看着贾蔷道:“要不,你去瞧瞧?若还不好,就劝……” 话没说尽,口中就发出一声惊呼来,人悬空而起,被贾蔷单手抱起。 贾蔷“狞笑”一声:“好你个林妹妹,竟将计用在为夫身上,岂有此理?看为夫今晚,叫你知道甚么是长短轻重!” “呸!” 黛玉俏脸飞红,伏在贾蔷肩头声音娇媚的啐了声,随后小声道:“去请子瑜姐姐来。” 这个要求,贾蔷焉能拒绝……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