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冷笑一声,没有出声。 张潮心中一叹,沉声道:“皇上,臣绝不推脱罪责,也愿意接受朝廷和绣衣卫的查证,但凡此事臣知道一分一毫,臣愿以项上人头维护国法尊严! 此外,臣以为,今后五年的朝廷路线,就是修内政。 不是小修,是要大修!臣深受皇恩,忝为元辅多年。皇上将朝政相托,却搞成了这个样子。臣愧对皇恩,愧对皇上的信重! 唯有以臣余生之力,拨乱反正,以肃吏治之风!” 贾蔷沉默稍许,就在张潮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时,他缓缓道:“也不能都怪你,这些年朝廷大政,一切都以开海移民为重,其他的事被疏忽了不少,也在情理之中。但,底层的事,绝不是小事。 如今到处都爱说甚么盛世,还夸甚么今朝远迈三代,虽文景、贞观不能及也。 果真是盛世么?盛世的官衙会是这样?百姓会如此无助? 这些事,朝廷一定要放在心上。 你们且想想看,京城首善之地,天子脚下,下面官衙都成了近亲繁衍,那么外省呢? 尤其是,江南! 幸好,发现的早,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否则,大燕的江山,不复为朕所有! 诸卿都是怀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贤才,朕不及也。 所以,莫叫朕失望,更莫要让天下人失望……” …… 诸文武面色沉重的离去后,贾蔷看向一直静默的太子李銮,问道:“可有甚么想法?” 李銮闻言,沉吟了好一阵后,方低声问道:“父皇,张元辅,不是极得父皇倚重信任的么?” 今日贾蔷,几乎没有给张潮丝毫颜面。 若非最后一些话挽回了些,张任重十数年为相生涯所积累的官声,今日几乎一朝丧尽! 尤其是李鋈口中说出张潮大公子插手长安县令小舅子一事…… 李鋈自己插手步军统领衙门,都被杖责三十,险些圈禁,此事刚刚发生在眼前呐! 再加上之后贾蔷再未提及此事…… 可想而知,从今往后,大燕万里河山上,再无张家大公子的身影…… 这些事对张潮的打击,何等沉重。 然而在李銮看来,张潮这些年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大燕这些年倾全力支持开海,能有眼下局面,张潮可谓功不可没。 何故对一老臣,如此不留情面? 一记记耳光,打的生疼。 贾蔷不置可否,略过李鋈,问林安之道:“你怎么说?” 林安之脸色也有些发白,甚么叫伴君如伴虎,他也有了近一步的认知,本想含混过去,可在贾蔷注视下,愣是不敢,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用心良苦,迫着张潮等举刀砍自己。首先可解民生之难,这是根本。其次,这两天因江南九姓之事,官场上一片混乱,众说纷纭。士林中也掀起轩然大波,指责之声此起彼伏。朝廷上下,异见很多。若不给军机处坚定一下信心,他们恐怕也会犹豫。上面一犹豫,下面必会成漏网,各种松弛。清治江南就达不到成效了……至于张潮本人,他给自己擦干净屁股,收拾利落手尾,也是好事。于万洲不是个好相与的,等于万洲上位后再清治,张潮未必能全身而退。” 贾蔷颔首一叹:“是啊,最想善始善终,全君臣之义者,是朕呐。” 顿了顿,又看向李鋈,淡淡道:“你还都快成了买卖人了,没出息的东西。有些事可以妥协,但有些事,能交易吗?” 王磊在一旁加磅:“舅舅说的是!谁敢欺负我的女人,别说长安县令是张任重的干儿子,就是张任重的干老子,我也砸烂他的狗头!!” 李銮、林安之在一旁低头猛笑,这个小石头,真是甚么话都敢说。 难怪是天子最疼爱的外甥…… 不过,听天子口音,李鋈执掌内务府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李鋈差点气炸了,狠狠瞪了王磊一眼后,又哭丧着脸同贾蔷道:“父皇,儿臣难道是好欺负的?可是楚娘怕生事,牵累了儿臣,才让儿臣保证不再寻仇。不然的话,儿臣认得张家崽子是哪个……” 楚娘低头惭愧道:“是民女的不是,只是想着,不能连累了小胖……” 再次听到“小胖”之名,李銮、林安之和王磊,都不加遮掩的哈哈大笑起来。 贾蔷也呵呵笑道:“无你的不是。都道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朕这个皇儿,聪明盖世,但偶尔也有不着调的时候。你能劝谏他,朕很高兴。” 说着,回头吩咐道:“摆驾青松园,今晚行家宴。” “喏!”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