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小小酒楼里,穿着蓝色碎花衣裳的老板娘打开了窗。院里有一棵高大的垂丝海棠树,花期将近,石砖湿漉漉的散落着粉红的残瓣。 叮 藏在一大从花里的铃铛被拨动了,小院的门被人推开了。来客了?老板娘转脸望去,目露惊艳。 那是个穿着深蓝圆领袍的高个儿青年,相貌俊美,剑眉星目,一双眼睛是奇异的蓝紫色,像高原上大片大片的蓝雀花一样。 他怀里抱着一个白衣青年,相较之下显得纤细秀美了一些,面容明丽。白衣青年似在沉睡,但睡得并不安稳,老板娘隔得这么远,也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眉头也蹙着。 蓝衣青年抱着白衣的姿态珍之又重,小心翼翼像在抱着一件易碎的白瓷一般,与他有些凶相的外貌不大相符。 你这里有没有蓝衣青年顿了一下,像在回想,豆花?要酸辣的。 被青年的声音惊醒,白衣青年睁开了眼睛,偏头望了一眼。老板娘刚刚想作答,就被那眼神冻了一下。 那双黑眸像深潭一样,幽暗得不见天光,深不见底。而且隐约有些眼熟。 有的!这整个碎棠镇,我们家的豆花最好吃。老板娘忙不迭答道。 白衣青年从蓝衣怀中跳了下来,老板娘一晃神,心道,哎,他刚刚好像没穿鞋呀? 但一转眼,一双黑靴就出现在了他脚上,连身上的衣服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想不通,索性不想,转身去后厨忙碌了。想来是什么会法术的江湖人士吧。 小院里有一张圆桌,正在垂丝海棠花树之下。虞长乐在石凳上坐下,拿起石桌上的小花瓶打量了片刻,道:我第一次下碧落山的时候,就在这里吃过豆花。我是不是说过?你居然还记得。 他笑了一下,但是实在没有多少笑意,便敛住了。 一别近三年,物是人非。 你还说书院里做的都不合你胃口。敖宴道。 是啊。虞长乐晃了下神,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阴霾压了下去。豆花端了上来,虞长乐闻着那香气,才感觉到一种强烈的饥饿感。 他一言不发地吃起来,豆花细腻的口感在唇齿间辗转。虞长乐越吃越急,呛住了咳嗽起来。 敖宴立即上前夺了他的碗,拍着他的背气极道:慢点吃! 虞长乐咳得直掉眼泪,眼泪婆娑地看他一眼。敖宴停了一下,把碗还给他:你吃。 这一次虞长乐慢慢吃了起来。 敖宴看着他的侧颜,简直不能想象那么一个好吃的虞五岁,要怎么在饥饿和痛苦里度过十六天。整整十六天。 他的心像浸在了酸枣汁里,陌生的疼痛牵扯着他的心脏,每跳一下都扯到心魄神魂。 两碗就够了,别再多吃了。你刚刚才饿过。敖宴道。 虞长乐微笑道:皮肉骨骼都重塑了一遍,想来胃也不会因为多吃就要紧了。 敖宴的胸腔又抽痛了一下。但虞长乐还是依言放下了碗,道:我困了。 他靠在敖宴身上闭上了眼睛。 他在里面过了十六天,敖宴也在外面过了十六天。灵力尽失,身负重伤,这些敖宴都闭口不谈。 这并不是一个谁痛苦得更多的问题他知道敖宴是不想让他担心,但他的心上好像空了一块,难已感知到一分情绪的重量了。他好像失去了这个能力。 抱着我。虞长乐小声道。 他一下子放松下来,好像要把缺失的休息全都补回来。 至于什么孤徘徊印记、什么白鹭先生的手记、什么桃花窟背后的人是谁这些问题通通都让他厌烦,都顺着他胸腔里的那个空洞坠入虚空。 他只想回到碧落山,龟缩在这个小世界里再也不要出去了。 叮 小铃铛又被推动了。 老板娘道:客人慢走! 她看着那位白衣的客人又睡了过去,蓝衣青年再次抱着他离开了小院。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想为这两位客人祈福。 蜀地佛风盛行,老板娘走到自己的屋子里,对着神龛和微笑的佛陀虔诚地跪下来,念念有词:愿天下众生安好,苦厄消渡 * 虞长乐指了大概的方向,在他离开的时候怀璞老人把结界的口诀告诉了他。现在虞长乐又告诉了敖宴。 敖宴念过口诀,面前的景色忽然变幻,一个巨大的山谷出现在了他眼前。 这应当就是虞长乐所说的,被白怀谷放火烧了的澄月谷。三年之后,乔木并未生长出来,但澄月谷里开了满谷蓝紫色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