膛里本来就一直坐着火,水一会儿就烧好了,再回房里时,他正靠坐在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她打帘子进来一眼就撞进了他的眼里,云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被小奶猫咬了一口,不疼,但是麻麻痒痒的。 她好容易静下来,想问他怎么一个人,想了想觉得自己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妹妹已经和他攀谈起来了。 “你从哪里来?” “天津。” “你来我家做什么?” 徐昭看她一眼说,“来寻人。” 妹妹捧着一块龙须糖,手上嘴边吃的黏糊糊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笑眯眯的看着站在一旁倒茶水的云瑶。 她脸上又烧起了火。 幸好赵家嫂嫂这时也进来了,才让云瑶松了一口气。她赶紧迎过去,赵家嫂嫂说,堂屋的火炕也烧好了,请少爷到那边去休息。 赵家原本就是徐家的旧亲,她只顾着晕头转向,没考虑到这里都是女眷,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多待的。 徐昭这就站起来,跟在她们后面去了堂屋,那屋子就在云瑶那一间的边上,她进去一看,他两的炕头都是相连的。 他孤身一人来的,也没什么好收拾,屋子里暖洋洋的,云瑶原本是要帮着赵家姐姐一起替他整理床铺,谁知道两人交手往他床上摞被子,他不知为何突然咳了一声,赵家姐姐冲她促狭一笑,转瞬就带着妹妹退出去了。 一时之间屋里就剩她们两人。 纸糊的窗户禁不住风,飒飒擦擦的响着,云瑶没有回头,背后徐昭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正好方便打量她,只觉得她的身量好像宽了些,心里有点不对劲,她在这处过的好应该让他放心才对,怎么品着自己倒有些生气。 于是问她,“不是叫你回家,怎么不回家?” 心里明明知道的,刚进门时就听说了她走了又突然回来的事。 云瑶正跪在床上,冬天的被厚,秋天新做的被子,扎实的棉花纺出来,一条就有十来斤重,怕他冷,她们刚刚抱了足足六床来给他铺盖,云瑶在摞成小山的棉被堆里一怔,重新一边继续整理,一边如实说,“我不放心你。” 她说了实话,徐昭反倒哑火,他这人最怕真心,往常与那些女孩子往来,哪个被他瞧出来动了心,缘分就到头了。 那天她走了之后,似乎对他不放心,徐昭被曹世钊押回了他家里,安置在他眼皮子底下。 如此不过两日,大清早的曹世钊直接闯进他房里,手里拿着一张密电扬在他脸上,徐昭被他吵醒,坐起来不疾不徐地拿起那份电报看了起来,上面的内容他早有预料,看了也没什么表情。 曹世钊一直在对面观察他,见他这样就知道此时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今天一早林楼卿发来密电,说有人重参了他一本,他原本是不信的,可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像真事儿一样,甚至连他这些年贪的军费,养的人,谁和他交好做了什么勾当都列的个清清楚楚,林楼卿这人一向多心,用人不疑一辈子也与他无关,他是提防着南边,更怕后院走水。 早些年也有人往上报过曹世钊,都叫他一早闻讯摆平了,大到庙堂之上,小到市井之间,处处都有他的人,曹世钊经营多年哪里会怕这些,他今早收到电报时还笑了,真是熬鹰的叫鹰啄了眼。 徐昭那晚就被他给放了。 曹世钊亲自将他送到南下的专列上,那蒸汽爬虫安安静静的停在站里,头顶噗呲噗呲冒着白汽,他们从车上下来时,小小一个车站已经戒严了,站满了人,曹世钊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笑了一下。 两人分别,迎向各自的腥风血雨。 曹世钊放了他,是因为这关头实在不必再多一敌,但没了姓曹的,还有姓周的姓吴的,再者,只要他死了,父亲膝下无子,南部也大可改换门楣,如今他还在北部地界上,他死了,连替罪羊都是现成的?。车还没出山海关,随扈的人身上都受了伤,走到这时,每一笔都算到了,听来人说一口南国话还是心凉。 开到枣庄时车要补给,一停就是一个小时,真是个好机会,几个洒扫的人一路到了他的车厢,还没近前,摸出藏着的枪就是一顿扫射,子弹都打空了,要走时为首的人才发现不对,一脚踹开车厢门,里面不知何时已经空空如也。 这几日日日都疲于奔命,为掩人耳目,徐昭这回带的叁个副官全部分头南下,人人都以为他身边一定陪着一个副官,谁知道他釜底抽薪,孤身一人。 徐昭路上与人狭路相逢,肋下枪子还埋在肉里呢,来见她的一路上都没觉得疼,听了她这话,突然忍不住了。 他站起来要和她说话,还没靠近,就昏昏倒地。 ----- 鞠躬,久久才更个短小章节,实在疲惫。不想工作。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