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中挑毛刺。 “谁说没救,唐公把手里的家将全派出找了,就是没想到旭子他们,才从别处兜了一圈回来。桥断那天,你们都没看见啊。唐公世子隔着河岸大哭,李世民和李婉儿两个人带着亲兵沿着河跑,边跑边喊旭子的名字…….”张五娃咂咂嘴,赞叹道。 表弟不但很受唐公赏识,很有可能还很受唐公二女儿的倾慕,但是这话五娃子张秀不能说。临回家时,表弟曾亲口叮嘱过,吹牛可以,却不准乱传没谱的谣言。万一被他听到坏人名声的流言蜚语,无论出自谁口,责任都是张家小五的。五娃子虽然年龄比自己的表弟大,但打心里头有点儿怵自己这位万马军中杀回来的表弟。真的得罪了他,这个传说咬死过几十号人的表弟万一冷不防给自己来上一口,恐怕自己尽毁的不单单是前程。 “不过,婉儿好像真的很喜欢旭倌啊,难道他看不出来么?”张秀蹲在地上,满脸神秘地想。 “要不要教旭子几招,他好像真的很笨呢!”他想着,想着,口水从嘴角边流了下来,湿湿亮亮地流得老长。 五娃子张秀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从上谷郡启程之后,沿途中他就开始向表弟灌输对待女人的手段。只是旭子好像对此不太感兴趣,每当张秀说到兴高采烈处突然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表弟总是沉默地看着远方。 非常令人失望的沉默。女人在军中一直是个很能勾起人谈兴的话题,无论懂与不懂,说得对与错,只要有人肯接茬,大伙就可以在争论中交流一个晚上。但李旭总是不置可否,张秀就很难一个人把话题继续下去。对方的样子就像一个固执的将军,无论你如何给他出谋划策,他不说你对,也不说你错,依旧按照自己的固定思路去陷阵冲锋。 这种态度未免太伤人自尊,尝试了几次后,张秀在绝望中放弃了努力。他顺着李旭的目光向远方望去,只见平整开阔的田野间到处长满绿幽幽的植物,一些粗手笨脚的农妇正弓着腰,不知道在田里拔着什么。田垄间,是她们没有人照管的孩子,有的在哭,有的在泥土里面打滚,有的则在大声叫喊着追逐匆匆飞过的蝴蝶。 “好多韭菜啊,他们种这么多韭菜卖给谁?”张秀猛然想起一个怪异的问题,冲口问道。 “麦子!”李旭的回答简短而有力,一下子把张秀砸了个大红脸。 原地楞了好一会儿,五娃子张秀才拍打着坐骑追上前。“古语笑人麦椒不分,好像就是说得我这种!”他讪讪地笑着,解释。“我以前就看过放在仓里的麦子,地里长的什么样,真的第一次注意!” “高句丽人也种麦子,去年向回杀时,我们放火烧了很多!不知道这个冬天,他们有没有饭吃!”李旭没有回头,自顾幽幽地说道。 听了这话,张秀就忍不住想笑表弟迂腐。三十万弟兄都让人给堆佛塔了,还管对方是否有饭吃!在他眼里,高句丽人就是未开化的蛮族,茹毛饮血的禽兽,没吃的正好,饿死倒省得大军费力气征讨。 没等张秀斟酌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李旭的自言自语又传入了他的耳朵。“如果每年都派人过去烧一次,估计用不了三年,高句丽就该亡国了吧!” “啊!”张秀被惊得目瞪口呆。一直以来,表弟在他心中都是个很忠厚,略微有些笨,但运气比较好的邻家男孩模样。他从没想到对方的心肠突然会变得这么狠,比高句丽人还歹毒。仔细看看李旭那张方正刚毅的脸,五娃子知道表弟不是再开玩笑。突然间,他觉得脊背后有些凉,一股冷嗖嗖的风从脖子后钻进来,沿脊柱一直冲到马鞍上。 “抓紧时间走吧,别耽误了出征!”李旭浑然没意识到自己吓住了对方,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太正常的张五娃,低声吩咐。 “哎,哎!”张五娃连声答应着,策马与李旭并络。刚刚赶上,又忍不住拉了拉缰绳,让自己的坐骑和黑风保持数尺距离,“你那马性子太烈!”他讪讪地解释,“我这马有些怕它!让它们离开点儿,省得,省得……” “随便你!”李旭毫不在意地回答,侧过头去接茬看他的风景。已经快三月了,田埂边的野花红红白白,赶趟儿般开得热闹。半空中,大片大片的榆钱被风吹落,纷纷扬扬的,仿佛正在下一场大雪。 ‘表弟变了!’五娃子望着榆钱飞舞环绕着的同龄少年,默默地想道。这个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没注意到。反正,现在表弟的行为和去年夏天时大不相同。去年夏天时候,他令人感到亲切,自在。而现在,他身上却时不时散发出股冰一样的寒气。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