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朔雪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去年? 他恰巧,去年偶感风寒,未曾去千灯会。 郁灯泠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眯着双眼,看向远处的窗外,营造出一种回忆往昔的氛围感来。 “那日落雪如繁花,在盏盏灯烛之间,我恰巧看见了你,便是你。” 说完,郁灯泠还扯动了一下嘴角,意思是此处有温婉一笑。 这句话其实也是郁灯泠从话本上看来的。 这句话好就好在,既不具体,又不虚幻,夹杂在实景描写和情感描绘之间,让人没有办法去考证真实确切的场景,还会不自觉地被这种深情打动。 至少,郁灯泠看过的为数不多的话本中,每每遇到此种情境,过不了多久,话本中的主人公便会开始你侬我侬,月下依偎。 她想要的效果,的确起到了。 薄朔雪脸色越来越白,随着长公主的描述,眼前也仿佛出现了那般画面。 那的确是,千灯会的美景。 可是与他无关。 看着长公主脸上罕见的微笑,薄朔雪胸膛不自觉地抽动。 他唇瓣也微微颤抖了两下,旋即紧紧抿住。 薄朔雪压低声音道:“殿下既然不认得我,又如何能凭借那一面,便知道是我。” 这个问题也不难。 郁灯泠丝毫不慌:“自然是因为身边有其他女子叽叽喳喳,说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位公子是薄朔雪。” 薄朔雪呼吸绷得越来越紧:“她们,原话便是说,‘那是薄朔雪’?” 郁灯泠哽了一下。 世家女子聚在一起说小话时一般是怎样措辞的? 她当真不知道。这下只能乱编了。 郁灯泠改口,含糊道:“不是,她们只是说,那是薄家的公子。” 薄朔雪狠狠提起一口气,憋在了胸臆之间。 错了,全错了。 薄氏虽然不是大姓,但京中冠有薄姓的男子不知凡几。 长公主那一日在城楼上远远一眼相中的,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却唯独不会是他。 原来他承蒙错爱多时,恼怒了那么久,好奇了那么久,可今日才知,这根本就是误会一场。 一时间,薄朔雪心中纷乱如麻。 他双手紧握成拳,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死死抵着额际,似乎十分难受。 郁灯泠被这般情状吓了一跳,隐隐觉得不对。 是她哪里编错了么? 郁灯泠颇为小心地伸手,在薄朔雪肩上碰了一下。 “你怎么了。” 薄朔雪唰地抬头,一双仿佛永远盛着灿金阳光的凤眸此时却颇有些暗沉,仿佛酝酿着铅云和雷电。 他的神情也是肃然的,直直盯着郁灯泠,快速地说道:“那样远远看一眼,根本就没有办法了解一个人,殿下如今所记得的,也全都是对他……我是说我,对我的虚假想象,那根本做不得数。况且,殿下用情也不如殿下所说的那样深,昨夜,殿下还说要换一个人来侍寝,可见对殿下来说,不必是非那人……不必是非我不可,而是谁都可以。” 郁灯泠含着舌头,好一会儿没说话。 眼睛睁得微微圆了些,时不时缓慢地眨一眨。 薄朔雪这样全盘推翻她辛辛苦苦编出来的故事,大约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为了证明,她要留他在宫中的动机并不稳固,从而再一次地劝说她放他回去。 这人还真是不容易死心啊。 她岂会这么容易让他得逞。 捋清楚了他的想法,郁灯泠的话锋不动声色地一转。 “正是如此。” 薄朔雪一怔。 郁灯泠乌黑的双眸直直看着他,澄澈得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她声音轻灵:“召你进宫之时,虽是出于心瘾难医,但越是同你相见,便越是觉得欢喜,比起当日在城楼上所见,还要欢喜千倍,万倍。” 这下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