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在桌边。半梦半醒间,郁灯泠察觉到薄朔雪进出了好几次,似乎还有人递信和他低声交谈。 郁灯泠偶尔睁眼看看,但大多时候都不管薄朔雪在做什么,只问了几次“现在怎么样”,薄朔雪每次都跟她说,“安心,睡觉,乖”。 翌日天光大亮。 郁灯泠倒算是睡了半场好觉,坐直起来看到薄朔雪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这也是当然的,他熬了一整宿,但影响更大的,是他亲眼看到的那些东西。 宫人从外面进来,端水给他们洗漱。 “请二位委屈委屈,无需更衣,直接去前厅罢。” 郁灯泠爱洁,除了逃亡路上,这还是第一回 被迫无法更衣。 她脸色寂寂,瞥了眼那些看不清面目的宫人,倦倦道:“讨厌他们。” 薄朔雪握了握她的手:“嗯,到时全都换了。” 两人携手迈出门槛去,身后宫人将这对话听在耳中,心跳如擂鼓。 怎么回事。这两人分明是阶下囚,为何却闲庭信步,好似这宫城真正的主人一般? 周蓉摆了一场流水宴,声势异常的浩大,一径贯穿了三重宫殿,宴请了所有京城内排得上号的官员富商。 这些人,是见证,周蓉要薄朔雪在他们面前亲自来领她的封赏,继续当她的臣子,也是一种威胁,若是薄朔雪动手反抗,这些人必然要陪葬。 吃皇家筵席,席上却每个人都战战兢兢。 其中不少都是薄朔雪的熟人叔伯,包括王丞相,还有薄家人。 他们看着薄朔雪的眼神,或是不理解,或是悲哀祈求,或是含怒无声责骂。 他们是天子脚下长住之人,不会理解薄朔雪的反心,毕竟自己的利益牵扯其中。 若是薄朔雪当真挑起战事,便是与他们世代为敌。 薄朔雪坐在右下首,闭目不言,将这些目光全都挡在身后不看。 终于,人到齐了。 周蓉戴着名贵珠冠,举着酒杯起身。 “青台侯为我大燕守护了北境江山,创下千古功绩,这般忠君之士,依众爱卿看,该如何嘉奖?” 周蓉话音落下,一位老臣亦举着酒杯,有些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自然是要大力封赏,香车、布帛、珠宝,不堆成小山,不足以衬侯爷功绩。” 薄朔雪笑笑不语。 又有接二连三的大臣站了起来,各个都是与薄家父母有旧交的。 这些林立的人,无异于挡在周蓉身前的墙。 终于,薄朔雪也站了起来。 他手中亦端着一杯酒,未曾饮过,甚至未曾沾过。 “出征前,我的确曾同太妃讨过封赏,如今倒也不看重了,如今想看的,倒是太妃的诚意。” 周蓉脸色微微沉黑,却按捺着依旧微笑。 “侯爷这是心急了。无碍,本宫既然要封赏,定不会只是说说而已,早已经准备好了。来人,将东西抬上来。” 一众太监抬着好几个箱子鱼贯而入,第一个箱子已然大得惊人,而后面的一个比一个大,也一个比一个沉,第一个箱子由四个太监抬着,第二个箱子变成六个,到最后一个箱子,十个太监一齐抬着,还有些费力,明显摇摇晃晃。 箱子一个接一个的被打开,金银珠宝果然堆成小山,闪得能晃瞎人眼。 哪怕是这般紧张的时刻,还是有人看着这些财宝忍不住吞咽口水。 直到最后一个箱子打开。 周边站着的太监最先看清内里的情形,吓得哐啷几声,跪的,摔的,一地。 寂静片刻后,周蓉尖利的声音疯狂怒吼:“谁!是谁干的!” 殿中一片混乱。 那最后一个木箱之中,竟然是一个躺着沉睡的人,且是身穿明黄寝衣、昏睡不醒的皇帝! 禁军反应过来之时,赶紧围上去护好那个陈棺一般大小的木箱,不让人靠近。 但该看清的人,都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是拦不住的。 慌乱之中,不知道哪宫的太监滚倒在禁军脚下,竟将那木箱撞得一晃,里面的人也如同烂泥一般跟着摇晃,身上松垮的明黄寝衣散开了些许,露出脖颈到锁骨上,一圈比一圈更大更深的青紫色瘢痕。 这瘢痕出现在那过分苍白枯瘦的肌肤上,显得极为不祥。 四周看清此景的大臣一阵惊呼。 “陛下——”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