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日已偏西,苏晏忽然想到太子叫他在东宫等着,那个小鬼回来见不到人,八成又要发一场脾气,急匆匆朝东宫去了。 进了端本宫,朱贺霖果然端着一张锅底脸坐在靠背圈椅上,见他进来,也不等行礼,上前一把揪住,怒道:“不是叫你老实在东宫待着么,你敢抗旨?” “臣哪儿敢啊,”苏晏赔着笑道,“只是方才坐得有些闷了,看到园子里春光正好,想出去透透气,不料走迷了路,白白兜了好几圈。” 朱贺霖脸色缓和不少,松开他的衣襟,“逛个园子也会迷路,笨死你算了,下回记住叫富宝跟着。对了,你不是说买了箱皮影,走,让他们演演去。” 没走几步,他忽然停住,端详着苏晏:“你很热么,怎么额上全是汗?” 苏晏伸手一抹,满指濡湿,有些恍惚地道:“是有点热……” “春寒未退,怎么会热。” 朱贺霖皱了皱眉,见他两颊散出病态的嫣红,呼吸也有些粗重,忙将掌心覆上他的额头,随即叫起来:“好烫!”转头朝内侍喝道:“杵在这儿干吗,还不快去叫太医!” 苏晏被他的破锣嗓子一吼,原本就昏沉沉的脑袋开始钝痛,勉强笑道:“没事,大概着了点风寒,不要紧。” 朱贺霖瞪了他一眼,叫人将他扶到铺了鹅溪绢的紫檀藤心罗汉床上躺好,顺势坐在床边,看宫女绞了手巾给他擦汗。 “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会着了风寒?” 苏晏想了想,可能是躺草地上睡觉没有加盖,又被景隆帝吓出一身冷汗才着了凉,却不敢照实说,只道:“我也不清楚,许是昨夜就寝时风邪入侵,如今才发作出来。” 朱贺霖轻哼一声,“你家里是饿着你还是冻着你了,身子骨这么弱,回头叫太医多开点滋补的药,好好养养。” 苏晏郁闷地想,又不是我自愿的,前世那副身体多好哇,一口气跑个万米什么的小菜一碟,如今投到了个弱不禁风的排骨兄身上,我还满肚子委屈呢。 朱贺霖见他垂眉敛目不语,以为他难受得说不出话,扭头道:“叫个太医要那么久?成胜,你去催催,让他们快点给我滚过来!” 第六章 忌惮那条大腿 不多时,一个垮着药箱的老太医颠颠儿地跑进来,朝太子行礼。 朱贺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免了免了,林太医,赶紧看病。” 林太医一把老骨头都快跑散了,在太子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大气都不敢喘,小心谨慎地把脉开方,交代宫人即刻去抓药煎煮。 这才叩头禀道:“殿下,苏侍读偶染风寒,并无大碍。只是他后天元气不足,脉象略嫌孱弱,日后须得用些温和滋补的药,缓进慢服,固本培元,方能身强体健。” 苏晏撇了撇嘴角,什么元气,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谁知道它足不足?这副身体就是太缺乏锻炼导致免疫力低下,看来以后得制定一个健身计划,生命在于运动啊。 太子却深以为然,交代以后每日准备补药,熬好了送到东宫来。 打发走了林太医,天色已经擦黑,宫里灯火尽燃,苏晏忽然想到宫禁时间要到了,忙道:“殿下,宫门要下钥了,臣得赶紧出去。” 朱贺霖在床边挪了挪,觉得地方宽敞,干脆脱了青缎面牛皮靴子,把腿也盘上来,“不许出去。冷风一吹,小病也成大病了,干脆你今晚就留宿东宫,我叫人去跟父皇禀告一声。” 苏晏犹豫了一下,“外臣留宿宫中,恐怕不妥,平白惹人非议。” 朱贺霖道:“有什么不妥的,外臣因事偶宿宫中亦有先例,父皇一向体恤臣子,知道你身染寒症必会恩准。再说你是太子侍读,留在东宫陪伴也算顺理成章,我倒要看看哪个给脸不要脸的敢非议。” 苏晏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宫女捧了碗松子菱芡枣实粥过来,这才想起已至晚膳时分,自己这一病,连带着太子也未进水米,心下不免有些歉疚。 “殿下自去用膳,臣已无大碍。” 朱贺霖笑嘻嘻地道:“无妨,我陪你同吃。” 他挥手叫宫女同样盛了一碗,也不下榻,就用两手端了吃。 宫女托着镶金边白玉碗,拿雕花银勺细细搅拌,舀一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