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他居然毫无所察,还被看见了刚睡醒时脑子抽风的模样。苏晏大窘,鸵鸟似的把脑袋缩进被窝里去。 皇帝轻笑,走过来坐在床沿,拍了拍隆起的被面,“出来,别躲了。贺霖小时候硬拉着太监宫女演三国,追着来奏事的朝臣喊‘大耳贼休走,可敢与本侯一战’,动静可比你大多了。” “皇爷也说了,那是太子小时候。”苏晏越发尴尬,把自己裹成个球,就是不肯出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孩子气传染,皇帝促狭心起,将手探进被窝,去摸他寝衣里面。 皇帝似乎在室外待久了,手指犹带着二月料峭的寒意。苏晏被冰得受不了,扭来扭去笑出声,最后把被子一掀,说:“不躲了不躲了,臣认输便是。” 他想下床穿衣,被皇帝摁回枕头上。 “躺着罢,听说昨夜地下密道爆炸,你受了伤。” “被震得有点晕,没事,睡一觉好多了。” 苏晏执意不肯躺,穿上外袍非要起身,最后妥协,拿了床棉被垫在后背,倚坐在床头。 他将临花阁一事细细道来,末了说:“臣怀疑,昨夜引爆火药库与之前借坤宁宫大火生事,是同一个人所为。” 皇帝微微颔首:“你称之为‘弈者’。” “对。都怪臣不察,昨夜输了一手。”苏晏懊恼道,“皇爷微服出宫,可是去白纸坊暗访?不知情况如何?” 皇帝一声叹息。 昨夜三更时分,爆炸声震宫阙,他接连收到密报,先是御前侍卫说临花阁地下密道爆炸,导致地面塌陷,幸而追贼的豫王、沈柒与苏晏得以生还,并无大碍。 而后又有锦衣卫来报,说兵部火器库爆炸,白纸坊陷入火海,民众伤亡未知。 再后来,兵部来报,说五城兵马司兵卒尽出,正在灭火。 皇帝急召内阁诸位阁臣与兵部、工部、户部尚书商议,还另外指派了巡城御史,负责调查爆炸原因。故而今早奉天门罢朝,相关人员都赶去现场了。 如此大规模的爆炸,前所未有。皇帝不放心,天亮后带着侍卫微服去了白纸坊。 但见烟尘蔽空,昼如晦冥,坍塌的居舍绵延不绝,方圆两三里之内皆成废墟,死伤民众不计其数,断臂折足破头者枕籍于街,惨状难以言表。 苏晏听了,心情十分沉重,说:“得赶紧隔离易燃易爆区域,防止连环爆炸,救助废墟里的幸存者,治疗伤患,安顿灾民。” 皇帝道:“三部主官已着手去做了。附近的寺庙、道观已尽数敞开,容留灾民,兵马司还下了临时征发令,让全城大夫前往救治。除了药材,还有食水、衣被等物资,户部也在尽快统计应需,向国库支领,或向商户募集。” 苏晏这才放了半颗心,又提醒道:“虽然天气寒冷,但也要小心瘟疫,死者与死畜的尸体应及时清理,避免腐烂污染水源与空气。” “有道理,朕回头再从京军调拨一批兵士,负责清理尸体。只是死难者多面目全非,甚至连全尸都找不齐,无法确认身份的,只能统一焚毁。” 苏晏点头:“如此臣也没什么可建议的了。臣如今要做的,是尽快把幕后的‘弈者’逼出来,以免他再想出更歹毒的招数——为逞私欲而陷万民于水火,这般丧尽天良,此人一日不死,臣一日意气难平,心结难消!” 皇帝揉了揉他的肩膀,以示安抚,“关于此人的身份,你有什么猜测?” “臣尚不知他是谁,但怀疑有几个人物与势力,与他密切相关。” “你说。” “一个是七杀营营主。隐剑门虽然覆灭,但那只是摆在明面上的部分,如壁虎尾,必要时可以断之;内部的七杀营才是核心力量,营主未死,不少杀手仍在他的操纵下蛰伏暗处,不可不防。 “七杀营貌似以八瓣血莲为联络暗号。但臣昨夜下到地底,见到他们所谓的‘明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血莲图案似乎不仅仅是联络方式那么简单……” “明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