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贺霖猛扑过去,捂住了苏晏的嘴,激动之下用力过猛,双双摔倒在地。 “别说了,别说了!”朱贺霖羞愧万分,哀求道,“我知道错了!清河……” 苏晏掰开他的手掌,喘气道:“自从入仕为官,但凡有一次身处困境时我心灰意懒、丧失斗志,现在坟头的草都有你朱贺霖高了!你这算什么?至少人还活着,至少名分仍在,你自己不垮掉,将来未必没有起复的机会。你若是自己先垮掉……剑在哪里?我他妈先跟你割袍断义,然后弃官而逃保命去!” 朱贺霖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你别走,别离开我!” 苏晏恶狠狠回应:“我就走,一刀两断——猫归我!” 朱贺霖红着眼眶,笑出了声:“猫归你,我也归你,你走哪儿都得缀着个我,不如就在此地安身立命,等待时机。” 苏晏噗一下泄了气,四仰八叉瘫在地板上,半晌后方才喃喃:“你醒悟了就好。” 朱贺霖把手臂压在他起伏的肚皮上,一条腿也侧过去压着他的大腿,沉声道:“只要有你在,小爷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忍。” “知道了,起开,压死我了!”苏晏拍了拍他的胳膊,不忿地嘀咕,“明明比我小三岁,肌肉梆硬,还忒沉。” 梨花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站在案几上,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人,一双琉璃眼愉悦地眯了起来…… 塌腰、抬尾,它猛地一蹦,凌空跃起——重重踩在苏晏胸口。 仿佛重槌擂胸,苏晏“嗷”的一声惨呼,几乎喷出老血,捂胸求饶:“别踩奶!” 朱贺霖吓了一大跳,挥手把梨花从他身上甩了下去,紧张地给他揉胸顺气:“没事吧,没事吧?” 梨花打个滚起身,因为从未在铲屎官手上受过这般粗暴对待,气得尾巴连甩,蹿出了宫殿。 苏晏好容易缓过一口气,觉得命去了半条,含泪骂:“这猫他妈的比你还沉!” 朱贺霖舍不得他疼,可也舍不得休了猫,便讷讷道:“下次你躺下前,我记得把它关进猫舍里去。” - 太子舍了仪驾,只带少量宫人与侍卫,怀里抱只狸花猫,一身青袍出了南京皇宫,踏上前往钟山守陵之途。 按礼在守陵期间,他不能再穿华服,只能穿青、白两色,不能饮酒,不能听歌观舞或者做其他娱乐活动。 他甚至没有带太多日常使用的器物,一切从简,也没惊动南京官员,队伍在黎明前悄悄离开。 苏晏也换了身便服,一路相送数十里,直到抵达太子今后居住的陵庐,才在他的多次劝告下返回城内。 天色阴沉得厉害,眼看又要下雪,苏晏却不打算回空荡荡的礼部官署或租房,就这么慢吞吞地往集市上走去。他从十指到脚趾尖都冷透了,迫切想要喝一碗又麻又辣的热汤,才能压制住从心窍里冲出来的孤寒。 在南京拖过了一个春节的沈柒,于苏晏身后不远处踌躇—— 太子被流放去守陵,虽名分仍在,实已失宠近废,弈者要求他交出的敲门礼,也算是基本完成了。 他想在离开南京之前,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苏晏面前,用力抱一抱他的娘子,亲眼看对方惊喜的神情,亲耳听对方唤一声“七郎”。 ——他们分离得实在是太久了,从上一个春,到这一个春。人生如逆旅,又有几个春? 沈柒咬了咬牙,从幽暗角落中迈出,刚走了几步,便见一个身穿布衣短褐、发髻上包着黑头巾的老头子,将身拦在他面前。 老叟的身材干枯瘦小,却如标枪般笔挺,背对着他往巷道中央一站,如同铁骑把守着隘口,万夫莫开。 沈柒感觉到了一股锋刃般锐利的威压,将手按在刀柄上,峻声问:“你是何人,为何拦路?” 老叟没有转身,语气生硬地开了口:“北镇抚司如今在你手上带着?”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