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掩盖了似的。 苏晏披散着一头长发,半死不活地趴在红绫被上,就算听见荆红追进屋时故意发出的脚步声,也依然闭目不动。 荆红追放下手中的水盆与棉巾,侧身坐在床沿,看着苏大人一身斑斓的印痕,几乎从脖子密布到脚尖,眼神里顿时带出了些愧疚。 他知道苏大人看着像是遭了罪,其实并没有伤到分毫,只是因为天生肤质如此,稍微一受力就能从甜白釉变成唐三彩。正常情况下歇息个两三日就能恢复原样。 但因为视觉上实在有些触目惊心,叫荆红追在愧疚之余,难免生出了不满与宿恨,觉得沈柒即使从失控的边缘悬崖勒马,也依然是条没分寸的疯狗。 盆里的热水兑了艾草汁,他用棉巾沾湿,给苏大人轻拭全身。 苏晏任由他摆弄,没好声气地开了口,嗓音有些沙哑:“你是聋的?喊你那么多次,一次也听不见?别说你今天不在家!” 荆红追不仅听见了,还是守在屋门外听的。 中途他无数次想咬牙走开,却又一次次被钉在原地——想知道苏大人究竟与那个瓦剌大汉有没有瓜葛;也想知道像苏大人这样极要脸面的人,究竟要如何才能使其全然抛弃廉耻,说出那些叫人面红耳赤、血脉贲张的话来。 所以他破天荒地没有回应苏大人的召唤,因为这召唤与其说是求助,更像是邀约,甚至连哭泣求饶声,都像是极致欢愉下的欲拒还迎,只会激发出听者更强烈的欲念。他怕自己当下若是破门而入……之后的场面,苏大人清醒后也许会羞愤到无地自容。 荆红追嘴角紧抿,一声不吭地只管擦拭。没想苏大人更生气了,想甩开他手上的棉巾起身,半途抽了口冷气,又瘫回床上,气呼呼地逼问:“你和沈柒以前不是整天明争暗斗,跟一对儿乌眼鸡似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丘之貉,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从属下得知,大人仍想与那个阿勒坦旧梦重圆开始。”荆红追沉着脸,语气平淡,“大人爱招人,无论有意无意,属下都没资格反对,但阿勒坦不行。 “他若还像当年,只是一个异邦部族的王子也便罢了,可近年他愈发野心勃勃,吞并鞑靼、一统北漠,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我不相信他对大铭没有觊觎之心。将来万一两国开战,大人若是与他有瓜葛,在国内如何立足,如何自处? “再往深里想,他若明知大人为此事承受巨大压力,仍要与大人来往,更说明此人目的不纯,怕是只想利用大人获取情报,或是左右大铭政局,好为他铺开南下之路。” 苏晏微微一怔,反问:“这是你想的,还是沈柒?” 荆红追道:“就这一点,我和沈柒看法相同。阿勒坦此人绝非善类,与他纠葛太深,恐将成为大人仕途上的一大劫难。” 苏晏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合着你们一个大刑伺候,一个堂下旁听,死命折腾过我之后,还是认定我与阿勒坦有私情?” 荆红追道:“大人若是心底对他毫无念想,何以还保留着他当年送你的羊皮绑腿与装过马奶酒的牛皮水囊?别以为属下不知道,大人把这两样东西收进了床底的那个木头储物箱里。” 霎时间,苏晏像被一支流矢射中膝盖,重又闭了眼,往被面一趴,继续装死。 荆红追将他浑身上下擦拭干爽后,给套上了衣裤。 沈柒在这时进了屋子,身上的衣物已经换过一套新的,见荆红追正蹲在床前踏板上给苏晏穿袜子,忍不住皱眉。 他打心眼里不愿意苏晏被除他之外的任何人触碰,但到底没有大发作起来。一是因为荆红追武功太高、所求却不多,作为侍卫的确给苏晏的人身安全带来了极大保障。二是因为比起其他虎视眈眈的上位者,荆红追的出身与性情导致独占欲相对较低,倘若非得找个同盟者,哪怕是过后就丢的纸扎同盟,也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如此再三说服自己压制住心底杀意,沈柒面无表情地走到床边,弯腰将苏晏打横抱起。 这下苏晏装不了死,睁眼惊叫:“——还想做什么!” 沈柒道:“饭菜好了,本可以送进来。但你不爱寝室内有异味,我抱你去花厅。” 苏晏挣扎着扑回床上:“不去!不想吃饭!你们就让我继续趴着!” 沈柒有些无奈,知道之前几个时辰的床上“逼供”,把对方折腾狠了,这回要生好一阵子的气,还不容易哄好。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