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为之一清。敢问监军大人,这血流得应不应当?” 苏晏深吸口气:“我知道了,会如实禀报朝廷。” “将军因此定下法令:今后军中再有人敢虐待士卒、克扣粮饷,轻则八十军棍,财产充公,重则人头落地。” “那个‘后队斩前队,士兵斩将领’的军规呢,又是怎么回事?” 微生武咧嘴龇了龇牙:“监军大人若是敢上战场,自然会见识到……眼见为实不是更好?” 朔风扑面,寒冷刺骨,苏晏感觉披风前襟被人拢了拢。荆红追将他的后背尽量贴近自己胸膛,附耳问:“大人在想什么?” 苏晏微微转头,用脸颊蹭了蹭对方温暖的嘴唇,低声道:“在想,这一趟来边塞,深入豫王……朱槿城的靖北军,于我而言或许会是一个影响重大的决定。” 隔着久远的时间洪流,隔着陈旧泛黄、语焉不详的史料,隔着无数爱好者的探寻与争论,那个于百战黄沙中岿然屹立的军神剪影,如今正将面目清晰地展现在他面前。 第363章 我带你去打仗 天色蒙蒙亮,依稀可见远处连绵的帐篷上空升起的阵阵黑烟。苏晏站在山头,手持从皇宫库藏中顺出来的、仅存的一个单筒窥筩,凑在眼前仔细眺望。 火是在黎明前最深浓的夜色中烧起来的,伴随着营帐间惊慌失措的叫嚷声,在寂静的山坳间传出很远。 看那些营帐的制式,应该是瓦剌的军队,深入大铭地界百余里,像是要绕开宣大防线,奔着太原军镇去。 苏晏一直尾随后军,并不清楚在敌营纵火而不被察觉,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但他知道,豫王一定使了什么计谋。 ——这个猜测在战后得到了验证。 他见到了久违的故人——曾经的陕西行太仆寺卿严城雪。 因为卷入毒杀阿勒坦的案子,严城雪明面上被景隆帝斩首,是苏晏用一招李代桃僵留下性命,送去了大铭秘密部队“夜不收”。如今斯人改头换面,成为夜不收的总旗——楼夜雪。 事实证明,苏晏向朱贺霖建议将夜不收也一并交给豫王打理,是个极为明智的决策。 数日前,豫王就让楼夜雪、霍惇带着几名夜不收的精锐,乔装成逃难的百姓,被瓦剌骑兵抓进营地里,负责干脏苦累活。到了今日深夜,瓦剌人入睡后,他们悄悄纵火点燃帐篷与随军粮草,制造混乱,给了靖北军可乘之机。 当然,故人重逢这是后话了。 目前苏晏站在后方山头观战,见火势凶猛、营地惊乱,靖北军趁机对瓦剌营地发起了正面强攻。 靖北军骑兵制服以乌黑为底色,故而又称“玄甲”,此刻万骑奔驰,如同一支巨大的漆黑锋矢,直直插向起火的瓦剌营地。 领军的豫王身穿玄色精铁山纹甲,唯独一缕盔缨与身后披风色作雪白,手持长槊,凛然若神,所骑黑骐亦高大神俊不似凡马,一骑当先冲在这支锋矢的最前方。 在冲进营地的瞬间,他将槊尖一划,削断了立在营门旁的神树旗帜。这一划,仿佛蛟龙张口时利齿闪过的一道冷光,连带身后的整支队伍,也似腾转的龙身般活了过来,空气中隐隐有风雷咆哮。 马蹄踏在猝不及防的瓦剌士兵身上,利刃割裂皮肉筋骨,鲜血飞溅,惨叫声直刺云霄。 史书上的战争宏大却缈远,可当它以最真切与残酷的姿态铺陈在眼前,那种将一切生命碾压成泥的力量,足以令人心神震颤。苏晏屏息而视,一只手紧握窥筩,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抓住了荆红追的胳膊。 荆红追以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温声道:“大人别紧张,目前局势之利完全倒向我方。” 苏晏将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带绷得有些发涩,努力放松后说:“我不担心豫王。眼下靖北军占了先机,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只是……敌方若能在猝然惊乱后迅速反应,之后未必还能有这么一边倒的局面。” 荆红追眼力过人,此刻运真气于双目,无需窥筩,也能看清营地中的战况。闻言点头道:“大人猜测的对,你看瓦剌人已经反应过来,正在整合兵马,举动之间训练有素,不知将领是谁?” 苏晏想起豫王临走前说,要去提阿勒坦的脑袋,所袭击的这支瓦剌军队该不会真是由阿勒坦亲率吧?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豫王自己对将来国之外交的设想呢! 但事已至此,战争的绞肉机开始运转后,任谁都无法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它止住。 他只能继续观战。发现瓦剌方面顶着靖北军的强攻,很快就收拢整合了余部,并将部队分为多股,交替掩护撤退。 “敌一鼓作气,我避其锋芒,这个瓦剌主将有些门道。”苏晏怀着复杂的心情低喃,“毕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