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此人身手普通,但内力过人。不过就算是所谓“普通”身手,也能在一招之间轻易取走几十个苏晏的性命。故而一把抓住苏晏的手腕,下令道:“你不准过去!要讯问什么内容,你写下来,朕派人去对付。” 琴声停了下来,鹤先生语声平静地招呼道:“苏大人,久违了。难得月下重逢,不如过来坐坐,一叙别情。”又瞥了一眼朱贺霖,“若是心怀忌惮,让侍卫们将刀剑架在余脖颈上便是。” “且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苏晏低声说着,扭动被钳制的手腕,反握住了朱贺霖的手,“我觉得鹤先生的建议不错。他用激将法诱我独自上前,我偏不遂他的意,来,上个五六七八柄刀刃,给他压压肩。” 朱贺霖被当众牵了手,简直心花怒放,忍笑道:“没听见苏阁老的话?” 御前侍卫们当即涌入琴亭中,将刀锋剑刃架在鹤先生脖颈上,因着刀剑中间的雪衣乌发黑白分明,乍一看好似被许多银筷叉住的一个爆肚芝麻汤圆。 鹤先生深吸了一口郁气,朝苏晏道:“这下苏大人总可以放心了罢。” 苏晏当然放心多了,松开朱贺霖的手翻身下了马,拾步走上几层石阶,坐在石台对面的石墩上。朱贺霖贵为天子,自然不能随意与叛贼坐谈,以免失了国体,于是便在众多侍从的拱卫下驱马近前,在亭外几丈处停驻,取雕弓在手,将箭矢在指间蓄势待发地把玩着。 鹤先生从石台取下七弦琴,横在膝头,听见苏晏问:“你是如何进了京城的?又如何带进来这么多的黑油?” 他随手拨了一下琴弦,说道:“一座城再怎么固若金汤,也有不为人知的罅隙,譬如……水道。至于黑油,无需另带,早就已经在京城里了。去年朝廷不是还大肆搜查我真空教留下的密道,你以为就没有一处疏漏?” 苏晏暗中抽了口气——不知真空教的地道里还留有多少遗毒!之前因逢帝位更迭、外忧内患,无暇彻底搜查,如今看来真该把整个京城犁庭扫穴,彻底清理一番了。 “为何要告诉我?” “因为想让你知道,即使弈者输了,真空教也依然有它的生存之道。想要根除一个教派,比根除一股势力要难得多,因为我们以信仰为滋养。只要人心中的苦难与求告、欲望与贪惰还在,教派就永不会消亡。” 苏晏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些道理,但这个道理不该从鹤先生口中吐出:“别把真空教与其他教派混为一谈,你们是邪教。邪教必须根除,也一定能根除。” 鹤先生笑了:“这么说来,我们之间连一点和谈的余地都没有了?如此心胸狭隘的话,大铭又如何与北漠和谈的呢?” 听他牵扯阿勒坦,苏晏有些暗恼,冷笑一声:“鹤先生也太抬举自己了!国之邦交,各有所图,所图无太大矛盾,便能协商解决。你们真空教算什么,蠹虫而已。” “可就是你口中的蠹虫,助太祖皇帝建立了大铭。”鹤先生抬手,遥遥指向东南方向,“那里,便是当年闻香教主殉道之地。太祖将他的尸首示众三日之后,方才焚毁,并将骨灰埋在这地藏寺的塔下,永世镇压。” 苏晏这才明白,鹤先生为何选择了这处地藏寺作为最后一搏之地。 当年太祖皇帝或许辜负了闻香教主,却没有辜负天下百姓。苏晏不为所动地说道:“闻香与太祖相互借势,成大事后,若真空教愿受朝廷管束,做个劝人向善的正教,太祖皇帝未必容不下他。我已向……知晓当年内情的人打听过,闻香想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使国内人人信教,谁若不信便要打成异端。他想统一国人的思想,用狂热的信仰去武装全国,太祖皇帝自然不会认同。两人政见相去愈远,最终化为你死我活的矛盾。 “这种从战友变为敌人的故事,说起来总令人唏嘘,但我认同太祖皇帝的做法。所以鹤先生你再如何口灿莲花,放在我苏清河里这里都不奏效。” 鹤先生叹口气:“若余愿意放弃闻香教主的宏愿,仅仅是想把真空教变为朝廷认可的教派,使民众自愿信仰呢?我教宗旨本意并不坏,有些错误的解读,余也愿意亲自修改经书宝卷。而朝廷也将从中获利。苏大人如此敏慧非凡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