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末便要出发,你快些个罢。”说罢,大步出去了。 贺瑶清正因着他一句“鞋”,弯着身子满床榻下头寻,随即又是一声“哐当”,倒将她吓得心下陡然一紧,整个人都下意识的一记哆嗦! 回头便瞧见孤零零在风中左右开合着的门,先头他不回屋,她散漫惯了,先头的鞋也不知道被她落到那个床榻下头哪个角落去了,她不过是还不及穿罢了。他那样大的反应,倒似她是哪个水性之人。这般阴晴不定又脸大不自知之人,莫说他日后造反身死,便是当了皇帝,她亦是瞧不上他半点! 贺瑶清已然被怄得正坐在榻上抚胸微微喘着气,俞嬷嬷手拿暖手炉推门而入,满眼焦心,“婢刚入院子时见着王爷又匆匆而去,可是王妃又惹了王爷不快?” “嬷嬷过来替我梳妆罢。”贺瑶清压下心中愤懑,也不理会俞嬷嬷,只得将话头转过,起身坐至镜前。 “王妃发还不算干,眼下梳妆怕是要闹头疼的。” “时辰不早了,再晚怕是要误事的。” 是这个理,俞嬷嬷不敢耽搁,上前来挑了一盒清香馥郁的发油缓缓梳了起来,贺瑶清的头发养得好,细滑如上好的绸缎,能梳得起世间最美的发髻。 第12章 怕是瞧轻了他。 俞嬷嬷想来也知晓,这是贺瑶清自入用雍州梁王府以来,头一回出府去,还是见外族使者,故而特意挑了一件如意缠枝海棠的留仙裙,水黛色腰封配以玉环宫绦,额上绘以梅花作花钿,髻上只用一步摇几绒花点缀,当真美艳不可方物。 因着天已然渐冷,俞嬷嬷又寻了一件玄色带帽兜的披风给贺瑶清穿上,待一切收拾妥当,外头阿二已然至于院中候着了,贺瑶清带好帽兜,只隐隐露了半张脸便出去了。 待至府外,马车已然候着了,马车后头跟着几名常服侍从。 李云辞坐于马上手挽缰绳,满脸的不耐,见着人出来,眼风不过略扫了一眼侧旁这个穿披风戴兜帽的女人,便拍马往前去了。 贺瑶清哪里还敢再耽搁,由俞嬷嬷搀着便上了马车,内里宽敞至极,底下铺了波斯地毯,想来是天冷,车厢内还摆着一个烧得热烘烘的小地笼,虽小,但取暖已足够。 马车嗒嗒地跑了起来,渐渐得能听到街上互市的叫卖声,内里还夹杂着几句听不懂的突厥语,贺瑶清一时新奇,便掀了车帘的一角扯下兜帽向外望去,不想才将脑袋探出,马车旁那个信马由缰的身影便望了过来,他眼下就策马在旁,不过是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便将贺瑶清睥得慌忙落了车帘缩进车内去了,哪里管得外头正要用二钱银子买米还是三个铜板叫好。 今日设宴在衙署旁的辉月楼,辉月楼原就是官家用于招待有外族使臣,倘或金陵城有人要若不宿驿站便也是落脚在这处。 到了地方,李云辞翻身下马,贺瑶清才掀了幕帘便有人上来迎。 “属下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马车内温暖如春,贺瑶清在内里烘玉面红润犹如烟霞,待下了马车,卸了披风,虽说眼前的人一个都不识,也是跟着李云辞不失礼数得一一颔首回礼。 “这厢见过大人。”宛若莺啭。 闻言,李云辞下意识侧眸瞥向身后的贺瑶清,才见她原已撤下兜帽,芙蓉一面皆露了出来。不过一眼,便偏转过头,面色沉沉如水。 来人是李云辞衙署一参将,李宥。 李宥乃梁王府家臣,先头李云辞大婚他曾在梁王府中喝了杯喜酒,那时贺瑶清不曾却扇,眼下才是头回见真颜,一时怔楞,又见着贺瑶清这般蔼然,忙拱手,“属下不敢当。” 又转头朝李云辞道,“使者已然到了,眼下正在院内。” 李云辞微微颔首,随即入内,贺瑶清跟在身后。 绕过前堂,众人见李云辞至又是上前来作揖见礼,有几个身穿异服,汉话说得倒是不错,除开语调有些别扭之外,其余与人交流无碍。 入了座,一旁的李宥吩咐布膳,因着李云辞向来不喜歌舞,故而众人只高谈阔论口献祝词,待酒过三旬,众人便放开了些。 那月处部的使者倒是开门见山,挑着机会便出列毕恭毕敬向李云辞行了一个汉人礼便,“梁王殿下,我月处王闻殿下之睿达英毅,故派我等来奉上牛羊各三万余头,聊表心意。” 语毕,李云辞面带三分笑意却不作声,倒似是还在等,等月处使者说出他们的所求与旁的诚意来。 那使者见李云辞不语,忙慷慨陈词以表忠心,“乌木斯欺辱我月处,现殿下重创乌木斯,便是为我月处报了大仇,我部上下无不感激涕零。” 言辞之恳切溢于言表。 “关山迢递,这般某受之有愧。”李云辞含笑道。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