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辞坐在案旁,一手卷了书册, 修劲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案面。 昏黄的烛光映在书卷上头,亦漫过李云辞的眼底,眸子深深。 门边的阿二原是静静地站着,可屋中的更漏已然走了许久也不见李云辞手中的书卷翻过一页,不免轻声催促道。 “王爷,夜已深,公文再多怕是今夜也敲不完,不过先休憩了?” 言讫,那头李云辞如何听不出来阿二言外之意,遂朝阿二瞥了眼。 不动声色地佯装无恙翻了几页,待壶中的更漏又走了半圈,这才施施然起了身。 “备水。” 阿二随即应下,转头便朝外吩咐下去了。 正要寻仆妇来替李云辞宽衣,便被李云辞制止。 李云辞起身,自解了系扣外衫,正要褪下之际,便听得阿二“咦”了一声。 沉眉,回转过身,“何事。” 阿二在李云辞身后定睛再一瞧,“王爷身后好似染了什么,想来是今日在马场沾上的脏污。” 闻言,李云辞将襕袍褪下置于手中,而后慢慢靠近烛火。 不过一眼,便教他心下蓦得一顿。 襕袍上头深深浅浅得映着略斑驳的痕迹,想来是日间她在伏在他身后落泪之时沾的。 从前见她皆是语笑嫣然的模样,今日竟哭成这样…… 李云辞缓缓抬了手,下意识摩挲着上头的泪痕。 身后阿二上前来,“王爷,属下拿去让人洗了罢。” 阿二遂将襕袍接了过去,正要转身出屋之际,李云辞骤然出声。 “慢着。” 阿二身形一顿,随即回转过身,垂首等吩咐。 那李云辞一呼一吸之间阿二皆屏息凝神,只当是突厥何处又要来犯,眼下便如点卯一般。 外头的雨声渐收,可夜间风凉,现下混着湿气,那屋门半开不开之际,便好似透了风入内。 余风菀菀,恍过案上的烛台,好似舔舐烛心,教那火光也微微晃动着,又将身前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又折在窗边,只瞧得上那胸间缓缓起伏着,旁的半点瞧不出。 良久,才听听得李云辞沉沉若水的声音。 “待洗净了,再拿回来。” 阿二心下莫名,这衣衫洗净了不拿回来还能作甚? 却仍应下,而后推开门出去了。 - 贺瑶清翌日一早醒来时,浑身犹如被车辇碾过一般酸痛,半点动弹不得。 外头的俞嬷嬷听着声音,随即入内来伺候。 待至床榻便,“王妃腿上可好些了?” 闻言,便轻抬了手推起贺瑶清的裤脚。 便见着那伤口上头已然结了一层薄软微红的痂,俞嬷嬷遂道,“过几日怕是要泛痒的,王妃万莫用手去挠,没得落了疤痕。” 贺瑶清轻点了头。 那头俞嬷嬷却兀自垂了脑袋,眼中泛起心疼,竟轻轻朝那伤口唿了一口气。 “可还疼么?”昨日将那内衫脱下来时,因着皮肉与血水黏连着,又将已然结痂的伤口撕了一层,瞧着都觉得疼。 贺瑶清原是因着俞嬷嬷的举动心下一恫,因着一时酥麻,下意识地便要将腿缩回。 正是怔楞之际,便听到俞嬷嬷的问话。 不过一瞬,只隐下微微鼻酸之感,喃喃道。 “嬷嬷挂心,已然不疼了。” 既然伤着,穿衣坐行都要小心,故而俞嬷嬷寻了件宽松的对襟衣衫替贺瑶清换上。 这几日便也都不曾怎么出门,饮食上头俞嬷嬷也特意去厨房交代了,少拿些对伤口不好的发物。 每日用着那大夫开了安神药,夜里倒也不曾犯过惊厥。 - 这日,贺瑶清腿上的痂已然从软至硬,从薄至厚,想来内里已然长好。 待午膳毕,俞嬷嬷便另打了一盆温水,替贺瑶清除了鞋袜,小心卷起裤脚,将一双雪白的玉足放入水盆中。 又将一块厚厚的纱巾纳饱了热水后,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处,待将那硬厚的痂捂软了小心揭了,俞嬷嬷瞧了眼,才算微微放下了心。 “还好,不曾留疤,待再抹几日药膏,便无大碍了。” 贺瑶清静静地瞧着俞嬷嬷所为,半晌,柔声道,“多谢嬷嬷。” “王妃哪里的话,折煞婢了。” 说罢,寻了干净的纱巾拭了足上的水珠,才将双足拎起置于榻上,而后推门出去拿药膏去了。 贺瑶清只着了内衫,裤脚卷至膝盖,因着不是冬日,便也不觉着冷。 低头瞧了眼伤口,已然长出了细嫩微红的新肉,竟又有些痒,只上头薄薄的一层皮轻覆着,想来一挠便要破的模样。贺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