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枫接到管家的电话时正在开会,管家战战兢兢的:“林总,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你工作,可是太太回来住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尤叶突然回自己家住,一定是有原因的,分离短短半天,究竟发生什么事,让她突然之间情绪变化这么大。 提前结束会议,林昊枫赶回家,家里气氛凝重,玉嫂给尤叶煮了鱼翅羹,怎么端上去又怎么端了下来。 “再去煮一碗新鲜的送上来。”林昊枫吩咐,直奔楼上。 卧室里,尤叶没有开灯,半倚在床头,从日落看到月升,眼神渐渐被黑暗弥漫。 她是小小年纪就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人,对生死早已看淡,十一、二岁流落在异国的土地上,昨晚还一起要饭的老爷爷,第二天就死在街头,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后来没有任何死亡会让她恐惧,包括她自己面临危险的时候,她当自己死过一次,死也没那么可怕。 然而良乐的流产,还是让她难过到崩溃,她见过太多的死亡,独独没有见过一个蓬勃孕育的小生命,突然变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烂肉。 她赶到医院的时候,良乐还在睡着,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手在下意识的颤抖,好像要从空中抓住些什么。 尤叶问医生现在是什么情况,医生说不清楚流产的具体原因,接到急救电话,赶到良乐所在的地方,她已经流了很多血,孩子保不住了。 “像是摔倒,也有可能是被人推倒,这个只能等她醒来后自己说了,不过她想保胎儿的意识很强烈,醒来后不能太激动,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医生摇了摇头。 尤叶凝视良乐苍白的脸,想到她将肚子里的孩子视为全部,一阵难过,忍不住别过脸去。 摸摸自己的肚子,小家伙在里面欢快地踢了她一脚,尤叶绷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她能想象出,良乐醒来后知道孩子没了,肯定是崩溃到癫狂,以她和良乐现在的关系,她留下来安抚,恐怕适得其反。 于是把沙美叫来,又交代好如何安抚良乐,沙美听说良乐流产也慌了,一遍一遍问尤叶教的方法管不管用。 “管用。”尤叶拍了拍沙美的肩膀。 沙美不懂,再悲痛欲绝的妈妈,知道是为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一定会咬牙挺住的。 只要良乐能过了最难过的时候,慢慢复原,时间会治愈一切。 从医院回到家,尤叶马上给慧济寺住持打了电话,听说是给未成形的胎儿做超度,住持立刻答应了。 放下电话,尤叶的心里空落落的,想哭,又没有力气哭,这也许是她为没有缘分见面的侄儿,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这种低落的情绪,在沙美来电话之后,又夹杂了愤怒与痛恨,尤叶的心里更加难过。 沙美说幸亏尤叶教她怎么做,良乐总算安静下来,她才问出流产的原因,竟然是张婉上门要钱,把良乐推倒。 “她这是抢劫。”尤叶知道张婉贪财,没想到还心狠到杀死自己的孙子。 “我也这么说的,建议良乐报警,她说算了。”沙美想到良乐那行尸走肉般的表情,非常难过。 曾经活泼可爱的少女,如今像一个没有灵魂的骷髅。 林昊枫走进卧室,昏暗的光线里一眼看到尤叶的脸,一阵心疼。 他没有立刻开灯,而是走到尤叶的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尤叶听到林昊枫的脚步声,莫名想哭,手被他握住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土崩瓦解。 她靠进林昊枫的怀里,嘤嘤地哭,林昊枫不劝说阻止,轻抚她的长发。 “昊枫,明天夏恒要被释放。进入医院治疗了,我想去给他签字做担保人。”尤叶刚才想了很久做出的决定。 夏恒现在不仅仅是她的弟弟,是一个病人,还是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爸爸。 这世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长得什么样儿,像不像自己,调皮还是听话,是不是如想象中一样可爱。 她替夏恒难过,明天决定去给夏恒签字当监护人,算是作为姐姐的一份安慰。 “早晨我送你。”林昊枫什么也不问,她说什么答应下来就是。 尤叶拥住他的腰,贴到他的胸前:“你不问问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林昊枫在她额头亲了一眼,起身开灯,把尤叶塞进被窝里:“今天一定是发生了让你难过的事,所以我们不要再重复一遍这样的难过,答应我,好好睡。” 尤叶点点头,闭上眼睛,一直握着林昊枫的手,直到沉沉睡去。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