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地握上温禾的小手,这才看到女孩细腻白皙的胳膊上满是大片的指印,一直绵延到睡衣遮盖的深处,整个人看上去就像被虐待过一般,憔悴不已。她的神情变得严肃,沉声问道:“禾禾,阿煜他是不是欺负你了?告诉阿姨,阿姨给你做主!” “没有没有,我是自愿的……”温禾哑着嗓子,脸颊浮上一层羞赧的酡红。 “那就好。”时母松了一口气,略带歉意地说道,“你不知道阿煜这孩子从小就固执得要命,对所有人都很冷漠。也怪我和他爸太忙,实在是没时间照顾他,当时他被高年级孩子欺负我们还一度以为是他的性格造成的问题,就没放在心上。他和我们越来越疏远,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后来,你出现了……” 那个孤僻的孩子终于迎来一道属于自己的光。 总是阴沉不定的少年脸上多了不少笑容,忧郁的眼底常常漾起暖意,身上坚硬的盔甲也逐渐变得柔和,封禁内心的那把锁开始松动。虽然这一切都是专属于某人的限定,但对于时母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禾禾,谢谢你。” 见时母如此正式地向自己道谢,温禾受宠若惊,她连连摆手:“我真的没做什么,阿姨您不用这样。” 时母摇了摇头,起身从时煜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迭厚厚的画夹交到温禾的手中:“这原本是阿煜打算在他18岁那年送给你的礼物,只是没有等到你他就去了城里,这东西也就留在了这儿。你慢慢看,我先去做饭。” 时母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温禾一个人,还有那本沉甸甸的画夹。 不知为何,温禾忽然有些胆怯,手里的东西犹如千斤重,还有那足以灼伤人的温度,拿着也不是,扔掉也不是。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画夹。 那是一迭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画,作者自然是时煜,从他的13岁一直持续到18岁,整整五年的时间。 与温禾喜欢油画、水彩不同,时煜唯爱素描。 黑白看似是最单调乏味的两个颜色,实则是最丰富的色彩。所有的颜色混合在一起会成为黑,各种光交汇在一起能够诠释白,它们是世间五彩斑斓的尽头。黑色的笔尖在纯白的纸张上勾画、描摹,通过变化的笔触和曲直不同的线条,它们同样能够演绎出生命的鲜活,甚至能够更真实地捕捉到光影的律动和明暗的强弱。 素描写实,更写情。 从时煜独立做的第一张画起,温禾的身影便从未从纸张中消失。那是推开窗子一个人撑着下巴呆望夕阳的温禾,在乡野间幽暗的灯光下穿着花裙子跑得满身是汗的她,被双胞胎弟妹缠着在河边玩水打湿衣服的温禾……恣意潇洒的她,开怀大笑的她,踌躇烦躁的她…… 像是一本细致入微的人物传记,里面承载的满满的都是她,还有他们的回忆。 纸张的背后详细记载着年月日,有时两天一张,有时半个月一张,甚至在温禾没有回来的那两年,他也坚持画画,内容大多来自他脑中关于她的一些构想,不真实却有情。 画中鲜少出现时煜的身影,大多都是温禾一个人,或是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欢快场面。但温禾知道,那时的时煜就在她的身边,看她笑,听她说,将她的一切都烙印在脑中,埋藏在心底。 这份爱太过珍贵,也太过沉重,他赌上了他的全部。 所幸结局是好的,他终于等到了她。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厚厚地堆成一摞蓬松的棉花糖,世界陷入一片悄然无声,只能听到温禾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女孩把画架紧紧抱进怀里,在心底默默念着少年的名字,两行清泪从红肿的眼眶中垂落。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