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何也的确在九年后证明了这一点,可同样是周重华的弟子,曾经最被看好的虞钦,现在却成了清流最为厌恶的锦衣卫。 周重华显然想到了那被他拒之门外的另一个弟子,轻轻叹了口气:“虞公若还在世,见到他的子孙竟成这般模样……” 他掩面而叹,显然为此痛惜不已。 是啊,谁能想到虞钦会变成这样。 边疆风沙极大,夜里却漫天繁星,寂静至极。 宴云何站在那高高的城防哨所,背对明月,望着京城的方向,也曾想过虞钦。 现实远比想象更残忍。 时过境迁,旧人早已面目全非。 -------------------- 虞钦(攻)x宴云何(受) 第二章 宴云何来见恩师,为了张正一事。 张正入狱,以周重华的性格必要上书求情。可周重华作为翰林院侍讲学士,手中并无实权。 元阁老既然不顾陛下颜面拿张正开刀,就不会忌惮区区一个周重华。 若是因此将周重华定罪,院长一职空出,元党势必把东林书院变作吸收人才的温床。 无论如何,这事绝对不能发生。 朝堂之事,稳定为上,若是一方势力过于壮大,局势都会失去平衡。 只是不知虞钦这次前来,是为了能够更轻易定罪,还是太后也不想让元党这般得意。 周重华不是蠢人,他自然知道宴云何来访之意:“渊之上书前,曾将家中老母托付于我,亦再三强调,若他出事,我千万不要冒险求情。” “可人生在世,难得至交好友,我又怎能眼睁睁见他身陷囹圄而不顾呢。”周重华激动道。 宴云何只等恩师宣泄完情绪,才沉稳答:“老师放心,陛下不会不管。” 周重华双眼微睁,定定望着宴云何,握住他双手:“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了。” 离开周府前,宴云何又道:“我知老师心中有气,但他诚心求见,又在这深冬夜里苦等……” 周重华不等宴云何说完,便道:“为师明白。” 二人皆知口中的“他”是指谁。 不是宴云何想为虞钦说话,只是现在还摸不清太后的心思。 他是陛下的人,虞钦是太后的人。 见他而不见虞钦,岂不是打太后的脸。 周重华亲自将宴云何送至庭院,宴云何担心他再送,两人就要一起碰上虞钦,于是再三请其留步,这才带上宋文离府。 步出周府,宴云何看着廊下人被仆役请入,二人擦肩而过,他望向虞钦,那人却对他漠然置之。 一如十年前,在东林书院初见之时。 永安侯乃世袭爵位,宴云何的曾祖父随太祖开国建业,立下汗马功劳。 江山稳定不过百年,外寇时时侵扰边界,皆被大晋守将驱逐平定。 袭爵至今的永安侯府,早已只是挂名勋贵,再无当年英勇。 况且国泰民安,朝堂比起武臣,更看重文臣。 那时父亲尚在,对宴云何整日出入京中三大营,和一帮军户厮混颇为头疼。 于是不顾宴云何意愿,将他送入东林书院。 宴云何心中有气,在书院里自然不肯好好念书,加之天生反骨,伶牙俐齿,文章虽作得不好,但同先生辩起来,却是字字句句皆不服输。 书院里有禁令,非必要不得外出,怕他们学业未成,便在京城沾上饮酒作乐的风气。 宴云何成天带着一帮世家子弟翻墙出去,书院不让做什么,他们便要做什么。 气得夫子时时责罚带头人宴云何,奈何他皮糙肉厚,戒尺打手,抄写院规,烈日罚跪,都没止住他继续造作。 书院分有六堂,学生入学时皆在正义堂,以月试考核结果而升堂,最高可升至率性堂,试题内容基本是四书五经,宴云何最不耐烦看书,自然月试结果不佳。 那日他又被先生罚跪,烈日当空,宴云何盯着一旁草丛里的蟋蟀发呆,心想这蟋蟀个子小小,叫声挺大,抓回去斗蟋蟀或许能战无不胜。 余光里有人穿着东林书院的学士服,缓缓走来。 东临书院的学士服白底绿边,丑得出奇,很是寡淡,仿佛担心衣着再鲜艳些,学生们更加无心学习。 宴云何便带头捣鼓学士服,将宽袍改作窄袖,绿边绣上银丝,弄得花里胡哨,引领了一波修改学士服的风潮。 可直到见了虞钦,宴云何才发现,原来丑得跟麻袋一样的学士服,也能这般好看。 人衬衣裳的极致,莫过如此了。 只看虞钦行走间下摆随风而动,长发用青带束起,瓷白修长的手托着厚重古籍,眉眼间皆是冷淡,便是盛夏也未见一分燥意。 如高山霜雪,不似凡人。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