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泛着未散的青紫云霞。 官员们却已经钻出暖烘烘的被窝,提着腰带,拎起笏板,打着哈欠,穿了精精神神的大红官服,晃悠悠地从家门里踏出来。 凤楼上的第三通鼓声被敲响,午门两侧的东西掖门应声而开,威风凛凛的官军旗校先一步进入,摆好依仗。鸣钟之后,早已列好的文武官员分别依次从左、右掖门入宫,登上大殿。 然而今日的早朝却颇有些不同寻常。两位皇子都站在朝堂上,列于东西二侧,睿宗穿着朝服,脸上似乎还带着些许的笑意。 却说那皇长子,当真是风姿卓绝。他只是负手而立,就有种说不出的气魄。那红色的朝服,衬得这人眼愈黑,唇愈红,面色愈似白玉,却偏偏没有任何女气,反而如同在泉水中涤净了凡尘的长剑,带着难掩的锐意与锋芒。 相反,站在另一侧一袭红衣的皇三子还是有些小家子气,眉眼皆弯,过于女气。偏生他两眼还不住地往睿宗的方向瞟,眼神流转不定,更是失了几分气度。 众臣行跪礼,睿宗朗声大笑,“众爱卿免礼。” 开始奏事,不待其余人有所反应,李习头一个举着笏板站出来,声若洪钟,“启禀陛下,臣有事禀奏。” “讲。” “西南凤门县一带,几月前忽然红烟弥漫、佛光弥天、天降异象,有瑞兽麒麟降世。此乃上天感念陛下宵衣旰食、朝乾夕惕,故特赐此瑞兽下凡,以示天下。这瑞兽几日前已从西南抵达京都。钦天监测算多日,择今日为吉日,奉送此瑞兽于陛下。” “好!” 睿宗眉飞色舞,抚掌大笑,“有劳李公了,快请瑞兽。” 他话音方落,几个校尉抬了一沉沉的箱子上殿。他们打开箱盖,一个形状奇异的动物从里面钻出来,皮毛的纹理都是前所未见,脖颈奇长,头顶还有两个小小的龙角。它从西南而来,经历了各种波折,但是由于照顾得好,所以依旧神采奕奕,一身细密的皮毛也是油光水滑。 众臣都屏住呼吸,也被这从未见过的奇兽吸引住目光。 “噗”,这祥瑞之兽忽然吐出一个竹筒,众人皆是一惊。 “这……这……” “莫不是上天不光降下异兽,还有箴言相告。” “臣等,请陛下亲启这天降宝书!” 李习带头跪下,其他人立刻跟着跪下,睿宗深吸一口气,屏息起身,扶着陈海的手从龙椅上站起来。 “你们二人,也随朕来看看。” 睿宗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殷俶,然后率先拉了殷觉到自己的左侧,殷俶只得退后半步,跟在二人身后。 只是走下来的几息,这里面的机锋,就足以让朝堂里的老油条们看清楚睿宗今日的意思。他们当然不是傻子,天降祥瑞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装傻的幌子,谁要是真信了,那才是真傻子。 看来陛下,是要铁了心越过大皇子,立三皇子为储君。 那竹筒被陈海当朝洗净,捧给睿宗。睿宗拿来,旋开那竹筒,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他翻开来,刚瞧了第一眼,忽然就凝住目光。原本和缓的神色,刹那间铁青。 殷觉见状,猛地去看殷俶,就见对方也不咸不淡地看过来,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冷意。 “……文则有李公习、卫公镇,武则有王公祯、高公韦,而又有李贵妃主之于内,且与陈海苟合祸乱宫闱、蒙蔽圣听,此之谓六乱……国公郑氏遭废黜,则靖难之兵取诸京营而自足矣;有李经延则三边险要有人控之矣;有高韦于丰镇则扼天下之咽喉,四方勤王之兵无由至矣;有刘顺丰宿卫禁城,有谁人能斩关而入乎……共举大事,何谓无成?” 睿宗捏着这书册的手都在颤抖,他猛地将书页合拢,塞于袖中,竟是不打算公布书中内容。他瞧了眼站在一旁、沉默无声的殷俶,发出闷闷的一声冷笑。这册中内容到底是何,无关紧要。他想让这本册子里是什么,它便必定是什么。 “此书……”所言,实乃祥瑞之兆。 “陛下!” 忽然,朝臣中有一人骤然跪下,痛哭流涕。赫然是与李习一同被殷觉举荐,升入内阁的张倾。此刻他跪倒在地,瑟瑟发抖,泪水混合着鼻涕挂在胡须上,甚是狼狈。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