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面之缘的大皇子,又念及堂姐看向那人时,眼里的情绪,思来想去,还是消停下来,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伴月轩。 然后,就是一日又一日同样的日子。不甚丰盛的饭菜,被克扣的分例,出去被人欺负回来哭哭啼啼的青枝,还有每日夜里,偷偷跑来与她说话的小顺子。 自那妖书和天火后,小顺子愈发的消瘦了。他脖子上的痕迹愈来愈可怖,手腕和手肘上的青痕也层层重重地叠加起来,每日官念给他上药时,他都要瞧着比前一日更消沉几分。就连那素来挂着水的桃花眼,也逐渐地无神空洞起来。 “娘娘”,小顺子忽然伸手,头一次攥住她的腕子,“咱家是个贱人,但也有几分本事。只盼着娘娘不要嫌恶,学了这些,日后或许便可博得陛下青眼。” 小顺子头一次,爬上了她的床榻,也较她知晓了什么是世间的极乐。 又是一夜,那天的月亮极圆,伴云轩小小的内室里,她躺在那云一样松软的床榻间,累极,连那神情都怔忪起来,只知道咬住下唇好抑制住口中的动静,鼻间仍旧在难耐地喘息。 小顺子逆着月光,将黑发拢到肩头的一侧,俯下身,拨开她湿漉漉的鬓发,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额角。 “娘娘,你真美,像花儿一样。” 她想说,她再美,也不会美过月光下的小顺子。他当时蒙在那霜白的月色里,潋滟着水光的两眼,眼尾花似的卷起,带着数不清的万种风情和缱绻。 他的嘴唇柔又凉,可以叫人舒服到天上去,就连那满是伤痕的身子,也像是被泼墨的梅花图,美得惊心动魄。 然后,小顺子就没有再来了。 “青枝,你知道小顺子去那里了吗?” 小丫头的脸上已经看不见开始时的厌恶和抗拒,她努力遮掩着哀伤的心绪,装作一副仍旧冷漠又讨厌的神情。 “娘娘,那个小宦官昨儿前夜里在陛下的榻上咽气了。陛下震怒,命人当场裹了草席丢进了乱葬岗。” “据说,那小宦官死得很是凄惨。” “下身的血止不住,将那抬人的担子都染红了,淌了一路。” 眼前似乎浮现出一幅画面,月色如霜雪,被宫人踩得发亮的地面上,落下一滴又一滴的血点,它们逐渐在那玉一样的地砖上氤氲开来,化为朵朵红梅,透着几分濒死的妖冶。 *** 官念隔日从床榻间爬起,她的眼已然是肿得睁不开。官白纻来得时候,瞧见她这副模样,被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 “堂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官念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有些不清醒了,不然也不能这样直接了当地询问堂姐的来意。幸运的是,官白纻没有觉得冒犯,只是转头,将青枝打发走,关上门后,这才款款地坐到自己的床榻边。 “你知道伯父为何叫你入宫?我……” “堂姐”,官念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长了见识,她只是听了官白纻的开头,便知道了她的打算,“我愿意。” 她哑着嗓子,“但是我有个小小的念想,堂姐你要帮我。” 乱葬岗,清风明月。 这不是官白纻第一次到乱葬岗,却是今生头回踏足这里。她回身牵住浑浑噩噩的官念,递过去帕子想让她掩住口鼻,却被对方摇头拒绝。 官念找人很快,无他,只因那人实在是太扎眼了。漂亮成那副样子,即便是在死尸堆里,也是能一眼就叫人瞧见的。 她上去帮忙,两个女人将这个看上去清瘦实则分量还不轻的小宦官拖到乱葬岗的背面,官念一个人挖了坑,她挖得极深,似乎很怕挖潜了叫这人的尸首被野狗刨出来吃掉。 她跪在那个野坟的坟堆前,也不哭,也不磕头,就这么跪着。直到跪麻了,才略有些迟滞地站起来,官白纻上前扶起她,她整个人轻飘飘的,像个幽魂。 二人踏着月色往回赶,仗着有殷俶的令牌,倒也不必太过狼狈。 “堂姐,你知道这小顺子的来历吗?” “怎么,你还想着要给他迁坟?” 官白纻面M.DXSzXEdu.com